記得打電話

大前天奶奶說我不該嫁得那麼遠，更不該嫁個不會說我們的話的鬼佬，我不會跟他講話嘛﹗唐人該嫁唐人才是嘛。

前天奶奶問 Phil 在我離開時有沒有很傷心，我說有啊，男人老狗還哭了幾天 (當然有點誇大)，在我送他上班時他更捨不得出門﹗引得奶奶嘻嘻的笑，說當然啦，他能娶到個唐人，人家現在要走了，不哭才怪，西人好喜歡娶唐人的，你知道嘛，阿細？

昨天奶奶問我是不是 Phil 養不起我，我才會跑回來睡她的客廳，我在她耳邊喊了又喊，說不是啊不是啊，我是特地回來看你的，我好快又要走了，回去照顧鬼佬。奶奶問我為什麼一定要嫁個那麼窮的，他有什麼好呢？緣份啊，奶奶，緣份到了，是他就是他，這次錯過了我怕再沒有了。還有他對我又好，人好，又是個好仔，好仔比有錢重要，你現在天天罵著衰仔死仔難道你卻不明白？她又似懂非懂似同意非同意的輕輕點了點頭。

今天奶奶在飯桌上說，怎麼你沒有給鬼佬打電話？人家會以為你不要他了。我說有啊，每晚在你睡了以後，我都有給他打。奶奶繼續自說自話，說，你不給他打電話人家會以為你不回去了，你告訴他，你在奶奶這裡，很安全的，會回去的，不用擔心﹗

說故

因為飛機滿載，十天行程變兩星期， Phil 從哭著送別變為每天積極的進行家居改善工程，他就是不斷說很忙很忙，問他幹了點什麼卻又守口如瓶，說那是要給我的驚喜，等我回去便知道了。希望他沒把房子塗成七色，那便真是「驚」起了。

港之行以為可以去游游泳，連泳衣也帶了，天氣卻突然冷起來。

沒敢給自己一個真正的假期，接了不該接的稿子，從德意志打打打到香江，還好在機上我總睡不了，時差又讓我少睡，時間剛剛夠用。之後明明要說不了，但一天起來又見兩稿在扣門，看著那四兩錢，叫人欲拒還迎，半斤四兩呀半斤四兩，你真衰。

昨天給快當母親的朋友拉去了一堆德意志嬰兒用品作迎生禮，出門時奶奶見我提著小行李箱，以為我馬上要回德了，嚇得目瞪口呆，晚上十時在朋友家收到四哥通諜︰馬上回家，奶奶還在等門﹗原來平日八時上床的奶奶一直在等，要確定我真的回來才肯去睡。

老人對事情總有自己一套的理解，見我提著小行李箱又回來了，說 Phil 一定是養不起我了我才這樣跑回來睡沙發，有頭髮誰想當癩痢，之後自個兒在嘆氣。昨天我跟她說大孩子在我起行前三天便開始哭而引得她開懷大笑、還有我們後山遍野的草莓果子，她大概都忘得精光了。

這陣子奶奶為著家裡的事燥極了，日日夜夜無休止的罵，我說罵也沒用啊，但她就是聽不進去也放不下。於是改變話題，要她說故，當然中間仍夾雜著罵，但奶是個會說故的人，一小段一小段的，我出生以前的事、她年輕時的事、和我出生後的事。小時候的許多其實都記不起了，依稀的印象，幾歲時幫忙開蓮子芯，我還記得貨是交到家對面公廁旁的大戶去。今天重提舊事，奶說那活兒哪能賺得吃？一斤蓮子才賺一毛錢，每天給一堆小孫兒一人派一碗去開，開得一粒得一粒，一天就賺一塊錢，剛好夠買一堆孫兒一天的菜。

奶奶也說，原來串膠花也賺不了多少，一籮子的膠花有十二打，每串一籮才有幾毛錢，串得手指頭都痛了仍不夠吃。

遠門

閉目養神兩小時後又再爬起來，心裡掛著仍未成形卻快到死線的稿子，然後天亮了，他準備出門了，我也要出門了，十天八天的遠門，這次。

一星期前他已對我說，你一定要回來啊，你到步後要馬上打電話回來啊。好像以前從沒聽過他這樣說。同行的感覺真好，上次。這次拖了又拖，改了再改，終於起行了。Belly Bell 叫他別怕， 自薦當人質， Petter Bell 也鬧著玩要陪 Belly Bell 一起當人質，直至我再次踏進德意志家中。

但他還是怕我不回來。

會的，這兒就是我的家，我們的家，十天八天後歸家的感覺一定會很好。

用手用腳加下巴

我一手一腳砌成的 IKEA 架子，因為星期二那天 Phil 仍未回氣，而我，看著客廳滿滿的廚房雜物快要發瘋了，於是在他睡去時，我靜悄悄的在廚房裡把這個架子砌好 (因為他臨睡前說若我把他吵醒的話便得停工，真惡死)，用手用腳加下巴 (因為我手指沒力)，差不多兩小時後終於大功告成。(我連水平與直角都檢查了，多 professional﹗嘻~~~)

尋廚記 - 四

我們的好「巴事」，在 Stuttgart 回家路上 Phil 大讚它，大而有當，誰說它大食不中用？近三百公里上山下山的路，才用去四分一缸油，即八十多歐一缸油夠跑千二公里，只開 120 km/h 的話，夠去北海了， Phil 說。雖然我小婦人算婆仔數仍覺得「巴事」又老又殘又大食，但這次不得不記它一功，因為我本來以為它要吃掉我們整缸油﹗

還有我們的好鄰居，碧其拿先生的兒子，在我們投得灶台後二話不說答應了替我們把灶台搬到我們三樓的家 ( Phil 說︰因為我老婆只有兩隻嗯徹徹的雞翼)，星期日我們仍在煮 brunch 時，沒想到碧其拿先生的兒子便自動送上門來，真的好人得出乎我們所料。

兩個男人加起來的力，原來真的不容低估。 Phil 在 Stuttgart 獨力把沈如大石的烤箱抬上三十多級石階後說他累得快死了，但兩個男人四隻手，三兩下功夫便把烤箱和底櫃都搬進屋裡來﹗厲害﹗

尋廚記 - 三

星期六那天，九時半出發，經過連綿的雪嶺與小村，去 Phil 及他爸最討厭的 Stuttgart 。不知聽 Phil 爸說過多少遍歷年進 Stuttgart 總是迷路，所以我嚴陣以待，前一晚看地圖又上 Google 找路線 (啊，這是我的新發現，原來 Google 有編路線功能，與車會的網上路線功能不相百仲﹗最大好處是不用 login﹗不怕忘了 password。)，前前後後找了好幾條路線，走公路 105 公里，走雪山 95 公里，我當然大膽建議 Phil 走雪山，沒想到他竟受落，看來他真的慢慢康復了。
Stuttgart 這個城市，跟我去過的城市相比，道路規劃的確有點凌亂，但也不至於迷路。怎的我就是有信心，只要朝 Stuttgart 市中心走，找到布拉格墓園與中央火車站，便會找到賣家的房子。到步後連賣家也問我們有沒有迷路，Phil 說我有最好的 GPS --- 我老婆，所以沒有迷路。

友善的賣家住在離中央車站數分鐘的小山丘上，全屋能遠眺 Stuttgart 的夜景，還有一屋 IKEA ，被 Phil 稱作 IKEA freak 時更頭冒光圈。我們寒暄了幾句，付了 310 歐， Phil 便動手拆我們的新灶台。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賣家，連十字螺絲起子也不知為何物，家裡當然不會有什麼工具，於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問鄰居借來一點又一點，連修車的工具也有，笑死了我和 Phil 。最後用了兩小時，到下午一時半才把那看似不重卻沈沈的灶台拆開搬到車上。我們後來都說，要是知道賣家住的房子要爬三十多級石階才到馬路的話，我們真的不會有興趣。

把灶台分件搬到車上後，Phil 累得快死了，嚷著什麼也不幹了要馬上回家，虧你當初還說要去什麼藝術館、 Mercedes 和 Porsche 博物館﹗ (我想當短線一天團嘛) 我見 IKEA 就在不遠的鎮裡，誘他先去吃碟肉丸子再回家，反正大家連早餐也沒吃嘛。

就是那碟肉丸子，還有 IKEA 的甜品，讓我們近八時才踏進家門。帶回來的當然還有一堆戰利品，清貨特價咖啡桌、木架子、地毯，和一些小東西。下車時碰到樂太太，見我們左擁右抱都是 IKEA，她生氣的問我們為什麼去 IKEA 也不早響？她教我，下次去 IKEA 逛時把 Phil 留在餐廳裡，自己逛多少回合也不怕了﹗(可她不知道 Phil 多痴身﹗)

另︰ Stuttgart 給我的第一個印象一點也不壞，小小的城市，有錢人好像地上細沙，在 IKEA 裡竟有衣香鬢影的感覺 (擠得像旺角)，但人都非常有禮，不錯不錯。

第一個 DIY 廚房

我們的第一個 DIY 廚房，第一次詳詳細細的亮相，已是它不再存在之時。除了從無到有後的幾個月，我一直覺得它難看死了，起初不敢說出口，因為主意是我出的，主要為解燃眉沒廚房用之急，但後來看那些木頭看膩了，恨不得快快把它換掉。反而是 Phil ，一直也覺得它還算可以，簡簡單單卻實用非常。

做這個廚房，功夫真的不多，唯一是開始時要說服 Phil DIY是可能的，到後來的每一個細節，如小小一個讓電線穿過的洞，說得我口水乾了他才覺得有需要開個這樣的洞，我都賴到他的病裡去，病著的人腦子的接受能力就是差。

星期天近中午起床，看到廚房已消失了一半，Phil 一早起來便密密的拆拆拆拆拆。我突然又覺得，其實它還算不錯，空間多，所有細節都是按我們的需要而度身訂做的，長長的工作台，簡簡單單又不用花什麼錢，可能欠佳的只是我這個不愛洗碗也不會收拾的煮婦而已‥‥

幾秒的失落後，問 Phil ︰你有沒有覺得很可惜呢？自己一手一腳做的心血，一下子給自己親手拆了，其實它真的挺實用的。但他說︰沒什麼的，它已盡了它的本份，是時候換個新的了。

Our Holy Water

以我的半桶水德語看德意志，有時會鬧出大笑話。有次朋友來德，跟她逛街時看到天然食品店賣一種叫 Heilwasser 的水，wasser 就是水，我會 heilig 這個字，就是神聖的意思，於是 Heil，理所當然，就解作聖了，我驚訝的說，怎麼這兒有聖水賣那麼搞笑？？後來跟 Phil 說起這個發現，他說那不是 holy water 呀傻婆，那是 healing water (療養水，也有解作 curative water)，有些人會以它作飲用療程 (Trinkkur) 的。

巴登巴登這個溫泉小城出名的，當然就是水。我們家裡飲用的，也是取自巴登巴登城外森林入口處的水泉。我奶奶叫作山水，曾經帶了一公升回港給她嚐，她說就是以前上山斬柴喝的山水嘛，清清涼涼甜甜的味道很好。這個山水，我有時叫它聖水，因為有次在水泉排隊取水時跟一老太太閒聊，老太太說以前有什麼個公司，每星期也老遠的開車來這兒取千多公升的水，拿去當 Heilwasser 賣，於是我就認定它一定是聖水了。

以前住得更近巴登小城，居住的村子後邊的森林裡也有泉口，我們卻沒像現在的每星期也特地開車去取一次水。這個曾幾何時被政府認定為可飲用的水泉 (Heilwasser 聽說都由政府嚴格檢定，更有說要按醫生指示才能飲用)，在區內非常受歡迎，起初 Phil 帶我去取水，我看到泉上小鐵牌寫著「非飲用水」，還真的有點擔心，但喝了又沒什麼水土不服，家裡有的時候便間中喝喝，喝慣了大城市死水的我，其實喝不出什麼味道，那好味，從來都是聽 Phil 說。

去年夏天跟 Phil 爬山減肥爬了很多山，後來他爬累了，我胡亂說我想喝山水，建議大家陡步到我們鎮的森林裡去取水。我們的小鎮格根流的森林水泉因為在保護區內，開車只能開到森林入口，之後得步行三十分鐘左右才能到達水泉。於是他以為我真的要喝山水，傻傻的跟我一人一個背包，每走一大圈經過水泉便取兩三瓶，每次走三四個大圈，一石二鳥。

就是這樣，去年夏末家裡每星期突然多了十來瓶山水。

喝了好一陣子山水，後來天氣涼了他不再運動減肥了，家裡突然沒了山水，就改喝自來水吧，德意志的自來水是可以飲用的，雖然很多人也不會喝。一喝才覺得，那久違了的水，嘩，難喝死了。後來也試過買瓶裝水，但就是難喝難喝難喝，連較貴價的名牌水也不例外。 Phil 的十來天聖誕香港之旅最頭痛的問題，就是水，任何瓶裝水他都說喝不得，他說香港的瓶裝水喝了喉嚨像被燒一樣。以前我覺得他挑剔得討厭，但現在我愛上了山水後可算明白了。

他說...我說...

他說，這幾天我在醫院沒午睡，午餐 main course 也吃少了，飯後吃一蕉，反而比午睡更精神﹗你累了打瞌睡時也吃吃蕉吧。我說，你叫我去食蕉？

我說，你來陪陪我嘛，洗什麼碗？他說，先洗完再陪你。我說，你終於知道我在打兩份工了？他說，所以我在洗碗囉。那是昨天，他大踏步進門後，在我正把先前開場不久我便睡去了看不成的影碟看完時。

他說，或許有一天我真的不用再吃藥了。我說，你別把剩下的五毫克也減掉，每天才那一點點實在沒相干嘛，吞下了便把它忘記了，人好好的最重要。他說，但我仍想試試，不怕的不怕的，我只是想看看我的慌會不會回來，我會小心留意自己的反應的。我說，你別忘了你不只你一個。男人的自信，有時真的比女人的無理更無理。

他說，我的車是好車，你別再詆毀它了，你看它都要哭了，嗚嗚嗚﹗我拍拍車的 gearbox 說，好好好，乖乖乖，你是好車好車，只是你胃口太大﹗(車仍嗚嗚嗚沒停‥‥‥) 好好好，待你走不動了，才把你丟掉﹗車(=他)說，無良心啊你，嗚嗚嗚﹗我說，好好好，不丟不丟，等你走不動了，我們找個漂亮的森林停車處給你，再搬進你肚裡定居吧。

晚餐快好了

晚餐快好了，我仍在打打打打打，在大半夜沒眠後，所以他自告奮勇做晚飯，蕃茄肉醬飯，我們過去一星期吃了四五次的菜式，因為太易做，他又喜歡，我懶得搞新意思。

他做飯中途我去查看他，看他是否一切順利。唱著 Phil Collins 的他要把磨菇下鍋了，但鍋裡就怪怪的一陣焦味，我喊著哎呀焦了﹗你得下點水吧？開蓋子一看，蕃茄肉醬沒蕃茄沒洋蔥，就只有 Belly Bell 的紅蘿蔔跟西蘭花在乾煎。他笑著鬆鬆肩膀，我看看餐桌上的青椒，問它們躺在桌上幹嗎？他說噢我忘了﹗再看看電飯鍋，怎麼沒有動靜？原來蕃茄肉醬飯連飯也缺。

但已算不錯，起碼他自告奮勇。

尋廚記 - 續

繼續尋廚，因為還需要一個櫃子和一個工作台，我們討論了好久，我在 eBay 找了好幾回，最後 Phil 主動提出，不如由他做吧。

家裡他親手做的傢俱，都要我遊說好些時間他才接納建議並動手做。回頭看，其實遊說時間與功夫不斷下降，到昨天他主動提出由他包辦，實在讓我難以置信，理論上我該舉腳支持的，但當下真的有點反應不過來，滿腦子仍充塞著我要美麗宜家廚房的思想。

還有 eBay 這東西，一開始尋便很難停下來。終於，真的讓我找到同一系列的高身廚櫃，而且不是 standard size 兩米高，而幾乎是我們所需的 1.7米。 Phil 看了後喜歡極了，說高出的十厘米不是問題，可以拿去讓專業木匠改啊。但賣家開價 99.99 歐，嘩，好貴，加上取貨點離我們二百多公里，來回汽油最少要用一缸，八、九十歐吧。我說算起來就是二百歐買個櫃了，又貴又不環保。但 Phil 就是喜歡，說再觀察觀察拍賣情況吧，沒人投的話 99.99 歐得個漂亮的心頭好一點也不貴‥‥

但，最近我又想通了一點，與其付一百歐汽油錢去取個心頭好，不如耐心的在自家附近等運到，就是最終還是付二百歐，也是花在貨物身上嘛。又或是，真的由他自己做算了？難得他自告奮勇‥‥他說，若我要配得起新爐灶的櫃子，他會盡力用心做，只是沒美感保證‥‥‥這個星期六才到手的廚房，現在已讓我頭痛了，真的開始有點後悔‥‥‥

餘下的櫃子不如就讓他動手做算了，花時間花心思的創造，大概差不到哪裡。

星期六到 Stuttgart 取貨，順道宜家一日遊﹗

P.S. 我半夜告訴他，我好像掉了那個高身櫃拍賣頁的連結，但我睏了，想睡，他竟二話不說把我趕回電腦前，要我先找回連結再睡.....這叫老公.....

後記︰高身櫃的拍賣完了，一看價錢讓我目瞪口呆，261.55歐，跟我願意出的一百歐差千里，還好，現在一心由 Phil 做，做出來美的話可以拿去賣，賺點家用，嘿。

尋廚記

尋廚，其實從來都未放棄過。春來人也開始暖了，那位來了小鎮七年的中國媽媽相約茶聚，鎮內舊中國餐館的太太又特地跑來兩次送餐給我們，說是新餐館當天賣剩的，還給我們熱著哩。

於是，突然覺得有需要進行廚房翻新工程，日後請人家來喝咖啡也不會以自己的廚房為恥，但如何翻呢？

在建材店逛了幾小時後，結論是自己再如何用心 DIY，效果還是 cheap ，對， Cheap 太的 cheap 廚房，雖然是我男人親手照我的意思為我做的，但我實在看夠受夠了。

壽星 Phil 爸生晨，原來老妻連飯也沒煮，大半天就像她朋友所說，溜狗似的帶著丈夫從一倒場到另一倒場去，狗，當然是守在門口。「可憐的老人」成為我們當天下午的口頭禪。生日餅要到晚上七時從倒場回來在我們家才吃到，比約定時間遲了一小時，因老妻如常的泥足深陷。在我們家待了三數小時吧？東拉西扯的什麼也談一下，我說我想翻新廚房，老人聽了馬上用力點頭，說︰對，你這東西能馬上消失的話最好。我其實是知道的，但一直覺得我們在這裡沒朋友上門作客，換廚房可以再等一下再等一下再等一下。

但朋友慢慢的開始來了，就連幫忙創造我們第一個(臨時)廚房的 Phil 爸也恨不得它馬上消失，悅目的廚房對己對人也是個賞心樂事，於是趁失眠，我在 eBay 裡找呀找，找呀找‥‥抱著只要有希望，廚房可成真。

像我們這樣租房子的德意志人多的是，結婚不等於買樓，成家也不一定要置業。於是從一房子搬到另一房子，自置的廚櫥組合很多時候因為尺寸不合不能帶走，房東一般又不會花數萬到十萬蚊買下你的深愛組合，於是唯一方法，就只有轉售。

這樣的在 eBay 一尋，才知道原來很多德意志人真的非常肯花錢在廚房裡，三萬三千歐的名牌廚櫃組合，說因為新家尺寸不合，於是放到 eBay 叫價一歐，也有祖父母年代的廚房，舊時的好東西，用料結實，叫價也是一歐。怪不得之前 Phil 的一位病友瞄了半眼我們的 DIY 廚房便不予置評的溜到客廳去 (我其實喜歡在廚房聚，雖然我們的 8.6 平方米廚房在德意志算很小)。

因為怕左屋搬右屋時尺寸不合而要把廚櫃大割價轉售，因此最便宜的一手廚房雖然幾百歐便有交易 (用料當然也異常便宜)，但我從未動過心。在網路上游了好一會，做了好些廚房夢後，我看看人家的尺寸、價錢與地點，雙腳又從新回到地面，為自己設下幾點限制︰

1) 只要一排工作台連地櫃爐灶，不要任何壁櫃，因為我矮，也怕它們有朝一日會掉下來傷亡慘重，更因為我不愛廚房滿滿的都是櫃子。
2) 散件廚櫃要體面，因為我 cheap 夠了。
3) 不要連冰箱、洗碗機與垃圾桶的組合，因為我們愛我們的小冰，我已是洗碗機，組合垃圾桶一般小得可憐，垃圾非天天清不可，會敗壞我 terrible housewife 的聲譽。
4) 雖然要體面，但盡可能不要太貴 (真 cheap... )。

Phil 常說，要買的話無論多貴也得買好的，跟我的家教現全相反，但看了 cheap 廚房一年半後，我也開始覺得，平日已夠省了，給自己買個好一點的廚房，用上十年八載，其實也不算過份吧？

於是最後鎖定了好幾件，有全套組合也有散件，最愛 country style 的白色廚房，有丁點古色古香，但又不土，尺寸像是為我們的小廚房度身訂造一樣。可是賣家來自萊比錫，來回起碼十六小時的路程，Phil 更說他的「巴事」一次載不了一整個組合，找別的吧。我也知萊比錫遠，但因為太喜歡了，試著遊說了一天，到 Phil 爸確定 Phil 的車真的需要來回跑兩趟才能把這麼個組合運回家，我才決定放棄。

但白色，我還是想要白色，看到散件的宜家洗碗工作台 (當時叫價三十歐) (還有黑色的， catalogue 裡看起來超型，但我怕自己型不起會變四不像)，白白的又簡單更容易打理，很喜歡，於是再找來兩歲半的 Bosch 電爐焗爐連體嬰相襯，當下叫價百來歐，高度深度一樣，白配白，又整齊又好看。於是第二天早上嚷著要 Phil 看，說拍賣還有幾小時便完，要決定了。從來生活無憂的他眼角高，看不起我的簡約宜家，說那是從一種 cheap 換到另一種 cheap ，不如不換算了，又叫我不如看看之前碰到那座宜家碗盤爐灶連體嬰，雖會貴一點 (我們估計四五百歐)，但漂亮嘛﹗

就是這樣，在他的心頭好拍賣結束四十來分鐘前，我們又回到那拍賣頁裡去，才二九九歐？怎麼人家都出那麼低的價？尺寸合我們嗎？餘下的位置怎麼設計好？‥‥一個接一個的問題，最後我說，最高出價四百零一吧，那是我的頂點上限。沒想到別人出那麼低的價，我們三一二歐便投得，取貨點離我們一小時左右，還可以接受。

接下來，便要為餘下的空間找櫃子架子，還有今年要試試整餅。

給自己的禮物

失眠三天，給自己在 eBay 找到這件禮物，三一二歐成交，繼續宜家。

我們的第二個廚房，希望過幾天便可以帶回家裡。

零碎的一點

又是眼光光的一夜，你說睡不穩有時因為舊帳未清或是什麼原因，要找個水落石出，於是我把自己看了一遍，我想我是欠缺運動多於一切。

餓了自己一天一夜的睡眠，想把時鐘調回德意志軌道，或起碼今晚睡個痛快，但晚上三小時不醒人事後，午夜又自動起床眼光光，頂。

中午掙扎在睡與醒之間時，模糊的聽到你跟老爸在廚房說了點什麼，因為耳根不清怎麼也捉不到你們的竊竊私語，除了最後聲量較大的一句︰我沒告訴她因為不想讓她擔心，她夠憂了。起來後當然被我問，是不是又來了，你的慌？他說不，只是停了早晨的藥，已一個月了，你看我還是好端端的。那早晨的一小粒，本來讓他早起讓他早晨有勁，但他說吃久了反而幫倒忙，所以棄了。回港兩星期，你叫我如何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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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來了天氣大起大落，家裡暖氣收爐三數天後，寒氣又回來了，我嘆自己未夠班當歐洲煮婦，飯煮不好家理不好就連最基本的春也管不了，你卻說我煮的從來好吃又健康，十來年了，你這老友，生活變了三百六十度，良善卻未改半點。明兒說要下 (大) 雪 (此際抬頭天窗已白白一遍)，所以這兩天不計成本的大開暖氣補數，希望不要春來了家裡才冰冷冷的那麼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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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睡不了，星期天獨守家中 (他們一家慶生) 可以慢慢做稿子，現在就做做德語習作吧，這陣子又重新起步，搞搞新意思，蠻有三分鐘勁頭似的。

星期一記得要去問問德語課的事，我這個沒心向學的新移民。

他與他的生晨

我的他的生晨，其實是上上個星期天，星期六仍未見他告訴我星期天的安排 (雖然我沒打算給他弄什麼巧手小菜，大餐更免問)，於是主動問他，明天是否去你父母家吃？他無奈的點頭，我說沒什麼嘛，她生你，當然要跟她一起慶祝。

於是，他生晨那天，我一人在家，他吃過大餐，回到家裡，兩人看了齣戲，晚上我見他久久仍未有餓意，於是連自己的晚餐也省了。姪兒來電祝賀，問他收到什麼禮物？你奶奶送了我什麼什麼，大餐還吃了什麼什麼呢， Holly 呢，一本書，不是我杯茶，那些題目我寧願在電視看。

掛線後仍不知大禍淋頭，我就送了你一本沒趣的書嗎？他呆了，想想又不是，還有郵票紅酒及香水兩瓶。接下來一夜，我沒完沒了的修理他，樂得我。三十有六，我說你就跟你老媽一個樣，要的到手了便馬上忘掉，願望清單滿滿的日日更新。正日來修理他，我這個惡妻。

而他的他七十 X 歲生晨，也快到了。一直不知給他老人家買點什麼，煙酒我不太贊成 (除了他平日來訪時喝的 Chantré 由我們提供外)，老人又吃不多，有時我們晚飯時間他到來，也說不餓吃不下，家裡實用不實用的又已滿屋都是。他總跟我們說，只要知道我們好就夠了，其他什麼都不要，也活夠了，後事有保險打點，隨時離去也無所謂，反正活也不過活在痛苦中。

上上星期我想通了點什麼，要 Phil 帶我到極少去的貴價超市，買他倆的生日酒。大孩子的沒問題，他獨愛本地出產的一種甜紅酒，倒是他老爸的白蘭地，無從入手。

於是只好以貌取酒，拿起架上瓶身最漂亮的， Phil 同時跑去問一位路過的老婆婆，哪果子白蘭地最好？老婆婆說她喝的話只會喝黑森林那個品牌的威廉啤梨白蘭地，說的正是我手上那瓶，於是買下了。

今天晚上，Phil 爸又來喝他的「咖啡」，並一邊訴說著他現在連躲在地下儲物室看看書的一點自由也沒了。他每次來，就是一大桶苦水，以黑色幽默吐出，往往讓我們笑反肚。如此這般在魔掌下渡過了半生，我想，人一世物一世，久不久一小杯心頭好和幾枝煙仔，就由他吧。

再過幾天，要陪他飲勝。

完美的一餐

星期天到智慧老婆婆家下午茶，她的熱情招待，事隔數天再想起，仍讓我感覺溫暖。

這完美的一餐，從跳蚤市場開始。是什麼原因讓我們認識了，並如此投緣，我說不準，但我們，的確有點什麼共通。

這位智慧老婆婆，我從一開始便很喜歡她。我們其實已認識了一年多，首先以「您」尊稱，無名無姓，她總是風雨不改的在小鎮跳蚤市場擺賣，是位非常熱情和公道的賣家，無論賣什麼，一律半歐，我們家裡好些東西，都是購自她的攤。後來在超市遇上，知道她叫基絲曼太太，住在離我們不遠的小村裡。再後來，她說要請我們到家裡喝咖啡，於是坐言起行，「您」因此變成「你」。她有個漂亮的名字︰碧雅翠絲。

星期天二時半的約會，我們帶著鮮花與買回來的蛋糕 (因為我不會自己焗)，找到了碧雅翠絲婆婆的房子，在陽台上向我們揮手歡迎的她，讓我想起瑞士的 Heidi 。一進屋，她先細心的替我掛起外套，客廳一桌精心擺放的下午茶已在等著我們，還有她親手焗的杏子蛋糕與自摺的餐巾蓮花。後來 Phil 跟我說，她大概準備了一個早上。

碧雅翠絲雖然滿頭白髮，比我中學大學時代的頭髮還要短，但仍一臉清秀，她大概七十歲吧，總穿著樸實的襯衫與西褲，瘦削得很。瑞士姑娘，近五十年前嫁到德國來，一直就住在黑森林這小村裡，有一子一女，學建築的兒子在巴黎工作，跟她很要好。女兒活在黑森林的另一邊，不願與她親近，她明白並尊重女兒的決定，並淡淡的對我們說，母女之間，大概就是這樣。

丈夫，她說十多年前抑鬱症讓他了結了自己的生命。她沒想回瑞士，在村裡房子越搬越小，平日要替人家打掃、週末要踏著自己的單車到我們這個大鎮的跳蚤市場擺賣東西來幫補開支。看著那桌準備得一絲不苟的下午茶、她熱情的招待、細心的聆聽與真誠的分享，還有她的平實、刻苦與樂天，讓我感動不已。

三個半小時的下午茶，轉眼已日落西山。離去時風大，但穿得單薄的她仍堅持在陽台上揮手目送我們，這位來自瑞士的碧雅翠絲。

(這裡有更多完美的餐。)

心散

斷續的用了三天才趕走了七百多條的一篇，仍感覺自己像缺電池的車，今天要在十數小時內趕走七百多條，難度比上一篇更高，真的要吸一口大氣，抖擻著精神。

都怪自己最近心散。

後記︰死線過了，我只遲了五分鐘，錯過了半餐飯，字庫又有新進帳，不賴。

冬去春來

冬去春來，昨天日間室外最高有十六度，西班牙的風快要打到德意志來，但陽光普照，月色明媚，只是屋旁兩株大樹被吹歪了，整天聽著頭頂呼呼春風，不賴。

道路安全大使聽了電台說最高風速 120 km/h ，不斷重申開車好危險好危險，上街去時開著車左搖右擺的在路上行醉酒 catwalk 來嚇我，我當然沒他好氣。精神好的他在路上花樣多多，最愛嚇唬對車完全沒概念的我。去年夏未在往巴登巴登的九曲十三彎下坡山路上，他見一路無阻，大開車窗踏下油門以時速 140 公里衝下山，感覺跟過山車沒兩樣……想起仍心有餘悸。不過總的來說，除了見燈轉黃九成會加速外，他算是個安全駕駛者。

春來了，要洗陽台，要把去年的蕃茄殘骸處理掉 (看我多懶)，要及早下種，更要把單車的小毛病修理好。繼續暖下去的話，四月份想趁他的十天假期去我們掛在嘴邊已久的第一趟露營，可能德南的博登湖環湖單車之旅 (以他的體型，當然不會真的環湖)，或是多瑙河的源頭，當然，暫時十劃未有一撇，只是做做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