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July 15, 2014

WM

我其實是愛看足球的。中學年代的我,更參加過校外的女子足球訓練班。在那個保守的年代,要在傳統女子中學裡踢足球,一點也不易,而要爭取成立足球校隊,更是妙想天開。直至到了米國作交換生那年,我想也沒想便加入了學校的女子足球隊。跟外國較高大的孩子一起在零下的冬日清晨作戶外培訓,之後在校際賽中卻只能作大後備,正常而言都會讓想上場一展身手的運動員氣餒,但我卻記不起自己有介意過,只記得一群女孩子辛苦訓練 / 比賽後大家如何吱吱喳喳的打成一遍,那些場景與歡樂,我至今仍沒有忘記。

我們其實都不算真正的球迷,因為除了四年一次的世界盃外,我們什麼賽事都不愛看 (肥仔的說法是,除了世界盃,其他的都不夠班,不值得看。我不看,因為我實在沒有這種時間)。今年的世界盃 (德意志人簡稱 WM,Weltmeisterschaft,照字面直譯就是國際大師賽),我們幾乎每場都有看,因為在這兒收看世界盃直播是不用額外付款的,兩個公營電視台輪流直播。有時候賽事太慢太悶,肥仔會像教練一樣大跳大叫大罵,不論是晚上十時還是凌晨二時 (幸好德意志球迷多如繁星)。我,總不厭其煩的說,人家聽不到啊,你走近一點叫吧﹗更多時候,我會被悶得呼呼的睡去,他肉緊的叫聲,對我完全沒有影響。

總決賽那天,我一早說明不會跟肥仔到餐廳去看賽事 (因為我不想在公共場所大叫),以為要像之前幾場一樣自己一個人吃獨腳晚飯,沒想到他竟說要先陪我吃完飯再出去。當晚做了個有點中西合璧的五香牛肉意粉 (因為忘了買日本 / 韓國麵條),一人一大碗什麼也有的湯麵,雖然只是很簡單的晚餐,但看著大碗子裡的美味與熱暖,總讓我覺得非常非常滿足。

而看到實至名歸的德意志隊勝出,我們都樂了一夜。之後,我靜靜的坐下來把新的素描起草完成,其他什麼也沒去想,真好  :)

Sunday, July 13, 2014

實實在在試真的

今天晚上經過一場沒預期的激烈爭論 (似吵多於論) 後,我氣仍難下的呆坐在沙發上,好想哭,真的好想哭。不斷問自己,幹嗎我又要多管閒事呢?幹嗎呢?

本來想做頓好的晚餐,好好享受世界盃球賽,但晚飯前想起外甥今天早上說,過去十二天,其實外公大部份時間都在他爸 (前女婿) 的家裡過。我聽後要求孩子在未來一星期試著獨自把外公照顧好,就像我們起初說好的,這兩個多星期是「試驗期」,目的是讓孩子看看自己能否獨力照顧老人,也讓老人看看跟孩子生活是怎麼回事,要是孩子表現好也不覺得辛苦的話,我們才會進一步考慮幫他們建立共同的家,孩子,當然說沒問題。

好管閒事記性也還不錯的我,晚上想起這事,便著肥仔至電孩子爸,請他在未來一星期合作,放手讓孩子試試獨力照料老人。這樣的要求,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問題,沒想到孩子爸竟一口拒絕了,還激動起來,說他不忍心看著老人跟孩子災難式的一起擠在十九平方米的家渡過兩星期 (他們不能上街去嗎?老人在我們五十五平方米的家也是天天上街去的),老人是他珍重的老朋友,所以現在正在放假的他,便把老人接到家裡去小住。

我以為只要讓他明白試驗期的意義,並說明我們很大可能要為他們支付千多歐的「置家費」*,他大概會合作起來。我,真的用 "beg" 懇求這個字,請他讓試驗期順利進行。沒想到竟馬上被他指責,說我們要阻止他維繫他與前岳父的友誼 (WTF...),並說任何人也不可以這樣的命令他﹗這樣的指責,他在短短的十來分鐘裡,說了五六次。他前生,很可能是女人,很潑辣那種,我總想。

要是你曾跟印度人打過交道,或看過 Bollywood 的電影,大概會知道印度人一般是怎麼說話的。這位前女婿,正正是在印度長大的北愛爾蘭後裔,所以說話,也像印度人的快速、重覆、完全沒有停頓 (所以也讓人毫無插話的可能)、兼煩氣。像跟石頭說話一樣,我開始失去耐性,一下子,便發現自己提高了嗓門,手不自覺的抖起來,再一次跟他吵得面紅耳熱。

爭吵最後由肥仔擺平,掛線前兩個男人變得有說有笑的,我當下,實在佩服肥仔。我也終於明白這位父親的立場,更明白老人想要的是什麼。原來,他有跟老人說過,肥仔想把他送進老人宿舍去。老人聽了,馬上說︰他自己可以去住,我是不會去的。(後來老父在肥仔面前,當然又是順從溫柔什麼也說可以試試的老人。) 而孩子的父親,他不是不支持孩子跟老人住,他只是持事不關己的心態,老人在那邊他自己又有時間,於是便讓老人過去吃頓飯過幾晚夜。我們覺得有參考意義的試驗期,他說,實在不該這樣試。要試,就要讓他們實實在在的試真的,租個兩房一廳房子,置好個家,這樣去試,才有意義。聽懂了後,我實在很想尖叫問道「你是白痴還是財主啊?」但肥仔竟然仍試著去告訴他 (插話當然是有難度的),我們怕孩子三五個月後說照顧不來,到時候花去的置家費,全都付諸流水。但當然,肥仔更像繼續在跟石頭說話。

掛線後我氣了好久好久,平日愛看的世界盃,半眼也看不下。走到陽台去讓冷風吹醒自己,大大口深呼吸後我發現,原來,我實在是多事精。人家不去考慮自己夠不夠錢,便堅持要跟孫兒住在一起,我,卻自動把錢送上門,還擔心這擔心那,又列好每月開支預算、置家清單。幹嗎呢?其實我這樣幹嗎呢?我真的閒到這個地步嗎?

所以,我決定聽孩子爸的話,讓他們實實在在的試「真的」。真實的情況就是孩子與老人都沒有錢 (老人就是願意進老人宿舍也拿不出按金),他們可以試著自己找辦法去解決,而不是靠我這個好像隨時可以吐錢出來又不設還款期限的提款機,因為這並不太現實,也不是長久之計。

* 當然,世事沒完美,這兒花掉千多歐,我跟肥仔說,我們今年計劃好的法國之旅,便要放棄了。又或是車子再壞掉真的非換不可時,只能選最最最便宜的,不能投放額外的金錢進去。

後記︰我的怒氣消散後肥仔說,別把他爸的話放在心裡,他老了,別介意。我想,我的確是有點介意的。在自己兒子面前不好好說 (說了我們當時便不用像傻婆傻佬的四出去找院舍,也不會被幾個政府部門像波一樣踢來踢去),但在前女婿面前卻回應得如此生動有力,不願進老人宿舍就算了 (我們曾經也有考慮過跟老人一起住),卻叫兒子自己去住,這種話,怎麼不直接對百般呵護他的兒子說呢?

Saturday, July 12, 2014

認認真真夏一下

為著別人的煩事而讓自家翻了兩星期的天,我覺得實在夠了。在電腦前寫上「人家家事由人家管」八字真言後,我慢慢的學著放開,告訴自己,他們想怎樣就怎樣吧。

因為人家的置家費很大可能會由我支付,昨夜我仔細做了個置家清單*,再在網上搜尋了一番,評估各種一手二手家當在孩子所住地區所需何價,總結了這個二人新家,保守估計要花上七百歐。這樣的功課,我將會要求孩子也做一遍 (當然不告訴他我已有 model answer),並要求他附上每月開支預算,一來要看看孩子有多細心與認真,二來,我希望孩子實實在在的有個概念,學著「睇餸食飯」(孩子在金錢管理上比較弱,連他的父親也說不太相信他)。

除此之外,我要認認真真的過一下我的和我們的德意志夏季。這幾天天公雖然不願造美,但夏季仍隨處可見。櫻桃的季節已過,我在最後一星期才醒覺櫻桃都熟了,於是拉著不情願上山的肥仔上山去摘個夠 (最後採了差不多十公斤)。肥仔這陣子沈醉於長距離徒步,一走便三五小時、二十多公里,只要不下雨他便像上了癮似的非溜出去不可,所以總說沒時間跟我到山上去。最後,我做了好多的果醬,用不同的自創食譜,全都非常成功,就連晶瑩通透的 jelly 果醬,也出奇的成功。

我只把三瓶留了給自家,其他都打算送人 (但仍未完全寄出,我實該加把勁﹗),肥仔看著當然有點不高興,但我說,多年來都只是單方面受別人的恩惠 / 關心,現在生活輕鬆了點,是時候回個禮了。把大盒小盒的果醬抬到郵局去投寄,德意志本土、香江、中國、英倫、米國,前後已寄 / 送出十七瓶,自己也覺得有點誇張 (哈哈),有好些都是事前沒有張揚的,所以收到時是百份百的驚喜。能為朋友製造這樣的驚喜,想想也樂。

夏季的美,除了來自櫻桃的紅,還有超市裡突然多起來的各種蔬果。今年的夏熱得連我也有點受不了,所以過去兩星期吃的 (除了老人仍在時),很多時都是簡單的冷盤。往年只會淺嚐的火箭菜 (因為肥仔不愛吃),今年我懶理肥仔,自個兒吃個不停,那才發現,原來太陽蛋配火箭菜,竟是意想不到的好味﹗﹗

* 我其實很愛做類似的預算、計劃,實在是有病,哈。

Thursday, July 10, 2014

舅母的角色

我們每天其實都扮演著不同的角色,在家是女兒/兒子、父親/母親、妻子/丈夫;一踏出屋外,便是鄰居、住客;走上公共汽車,我們是乘客;走進工作崗位,我們是僱員/老板、老師/校長、上司/下屬‥‥‥每個角色都有自己當下該做的事。我可能比很多人幸運,很多的時候,我只需扮演一個角色︰妻子,以及久不久當個沒多大責任要負的鄰居、朋友、妹妹或打字員。
 
這陣子突然要擔起舅母這角色,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只為孩子做頓豐富的飯、說說笑便了事,而得嚴肅的跟他討論他的學業、前途,我事後自封自己為 the challenger 挑戰者號,專門挑戰孩子 (與肥仔) 的決定。昨天在電話裡跟孩子嚴肅的聊了四十來分鐘,說明他必須先把中專完成 (Realschulabschluss),再學一技之長,確保自己能取得就業市場的最基本門票,之後,要是他仍想照顧老人,我們都會二百分支持,但現在,實在不是最好的 timing。孩子好不情願的接受了,聽著他的失望,我們倆,其實都很不好受。但我還是狠下心的向孩子說,就花三四年時間吧,用功學習和受訓,之後,你會慶幸我們現在如此決絕。

沒想到今天,肥仔竟然又改變主意 (當然也因為孩子仍不斷游說),跟孩子再次探討由他照顧外公的可能。為此,我們倆再次吵得面紅耳熱,但後來,我想通了,放棄吧,完全放手不管算了。

這些年來都沒有媽、近年也跟爸與後母鬧翻了的孩子,決意要先照顧外公,我總悲觀的想,當一切都太晚了他才來後悔,到時候怎辦呢?孩子因病已停學一年,今年九月便該重新投入日/夜校的課程、或開始專業培訓,前星期孩子還告訴我,若找不到高中學位,他想受訓成為駕駛導師、或老人護理員,這一下子因為外公的事,一切都好像不再算數了。我,繼續悲觀的想 (唉),日後若孩子像肥舅舅那樣失去工作能力,每月卻只能「幸運地」靠三數百歐的提早退休金與微薄的社福援助過活,別說結婚生子,他將會連自己的家也支付不來,要像很多康復者一樣住進政府的單身康復宿舍,到時候又怎麼辦呢?這樣低學歷低收入的康復例子,我們在庇護工場實在見得太多了。肥仔算是較幸運的,於馬克年代已進了大工廠工作*,所以薪金福利都算很不錯,也因此現在的退休金,能與很多全職低技術工人的睇齊。

但這些,我知道,都是假設、將來式。我們不都總為未來打算嗎?當年計劃讓肥仔到香江定居,由我工作,他做木頭也好先遊個山玩個水也好,總比他在德意志為養活我們而幹著自己討厭的工作好,但最後,人算不如天算,我還是到了這個我早知不會找到工作的小鎮來,那些計劃好的前途與未來,都沒有發生,但我們,都還好好的。

所以,以後都是,我這位帶有東方色彩亞洲價值的舅母,把意見說過了便算了,不要太上心。路,終歸都要孩子自己走出來,他走得高興,就好了。

* 但這十年,因為生產線往東歐移,工廠已由區內街知巷聞的規模變為只餘數百人的小工廠,永久僱用合約老早已不存在。近年,很多工廠 / 僱主更只會用「迷你工」、臨時工 (很多大型超市聽說都沒有全職長工了),一年合約,更是難求,這樣僱主便完全不用處理解僱或賠償的問題,生產成本也能大大降低。這,都是德意志很多低學力勞動者必須面對的。

Wednesday, July 09, 2014

四嫂子的微笑

其實這是五月底初步完成的,哥給了意見,眼睛該怎樣下巴該怎麼才對。六月初妳的葬禮,我們決定不回港參加,聽說當晚小禮堂裡人山人海,多得許多來告別的親友,都只能站在小禮堂外。

在這邊的我們,為妳點起了一個月的燭光,一直沒有讓它滅。

之後,我又重操故業,忙了好一陣子,再之後,肥仔父母讓我們的家又無寧日,我都想著如何才能像妳那樣和善的應付。到今天晚上,我才能再次安靜的坐下來,重新打開畫本,把這幅其實仍未完成的素描,好好完成。但無論我如何努力,我仍畫不出你那善良、純真的微笑,對不起。

妳臨離去前的一個月,我到醫院看妳,你還笑著說自己如何整夜忍痛裝著參扶剛跌斷了手腕骨的百歲祖母。那時候的妳,仍未知自己身患骨癌,更想不到自己的生命所餘無幾。現在想起妳當時把事情說得生動又搞笑,實在叫現在面對如何安置老人的問題的我,有點慚愧。

Tuesday, July 08, 2014

四十八孝

不知什麼時候起,我把肥仔的孝,形容為四十八孝,即比愚孝更愚的孝。

這陣子安置他父親的問題再起,我回看網誌,原來離老人第一次出走,已快八個月了。八個月說長不長,但對一個仍未失智並心知肚明自己不能再留戀那永無寧日的家與講金多於心的婚姻、也明知兒子現在的住處是不能容下他的老人,這八個月,該讓他想過很多很多。

但每次肥仔溫柔的跟老爸說起安置問題時,老人不是說「你覺得呢?」,便是說「我會考慮一下」,直到昨天下午。

過去一星期我為著他老爸的事,不知跟肥仔吵過多少遍。外甥的父親來電投訴,當然也給了我們沒必要的壓力。仍未完成高中的十八歲孩子照顧不了近八旬的老人,其實是正常不過的。但孩子卻跟肥舅說,他可以先放下學業 (或改去讀夜校),也不去找為期三年的專業訓練 (在德意志沒有專業訓練是很難找到工作的),等外公百年後,他再開始也不晚。孩子還說,他有朋友也認識一位五十歲才開始接受專業老人護理培訓的太太,人家可以,他日後也可以。肥仔聽著,竟覺得孩子也不是沒有道理。我一聽他一五一十的說出孩子的想法,當然馬上跳起大罵,你怎可如此自私?你怎當人家舅舅的?要是他是你的孩子,你仍會叫孩子先放下自己的學業,待老人老去再重新開始嗎?

我跟肥仔一遍又一遍的討論,說的都是眾人皆懂的 common sense,世界如何在變,德意志的經濟、社會發展都不會因孩子要照顧外公而停下來等他,別說十五年,就是十年八載後,誰敢說現在人手短缺的行業,到時仍急需新血? (別忘記東歐與南歐都有大量的失業軍) 孩子心甘情願是因為他沒經歷過社會變遷,十八九歲的人,都以為自己擁有無限的時間。如此毫無必要下奪去孩子的黃金歲月,日後孩子的前途受到影響,甚至生活朝不保夕 (現在很多全職的低學歷德意志人已生活難以糊口,拾荒者更隨處可見),也沒任何成家立室的經濟基礎,這個責任,到時誰能擔得起?

知情的朋友都主張,直接告訴老人他別無選擇,只能進老人宿舍去。過一陣子老人習慣了,說不定會愛上宿舍的新生活。* 再這樣下去只會繼續沒完沒了,我們想過的一點安樂日子,也將遙遙無期。

這樣的做法,其實當初我是不主張的。我總說他始終也是個會思考的人 (或許我錯了,哪有會思考的外公會容許孫兒放下學業去照顧他至終老的?),儘管多照顧一個老人會有點累,但要是老人不願意離開家人,我覺得我們必須尊重。肥仔是唯一的孩子 (他姐姐已不算數),怎麼說也該照顧老爸,要是真的要跟老人同住,我們就另找個便宜的兩房一廳單位,搬家不就好了?

但我再仔細的想他在我們家的前後三個月,我們除了能為他提供兩張熟悉的面孔、一天三餐等基本需要外,我們跟他的話題,一天比一天少。三樓的家當然不適合老人居住,浴缸對老人而言也是一大日常障礙。而我們的私生活,完全沒了,能跟老人一起幹的日常活動,也幾乎沒有。他每天都想在外邊坐,但為著避開經常到鎮中心喝咖啡的老妻,他只能在荒野街街頭的小公園坐 (但為著他在公園抽煙,上星期已有點頭鄰居禮貌的特地過來向我們投訴了),或到河邊的油站去。這樣每天一坐,一般也坐上五至七小時。而在外孫那邊,情況也差不多,孩子跟朋友聚,老人便得找個咖啡廳,或在街上坐上三五小時。這,算是什麼樣的晚年?就算兒子願意跟老父同住,這樣下去老人除了晚上有個家能回去並有餐暖飯下肚外,他,其實跟流浪漢沒兩樣。

跟肥仔討論了好幾天,終於讓他明白當初支持孩子照顧老人,是多錯的決定。我知道現在埋怨他也沒用,但這幾天,實在氣上嘴頭,一再的埋怨他,在亂中再添亂。作為舅舅的,要讓孩子放棄照顧老人,有多難?把理由好好的說明了,說事情就這樣決定,再定個日期去把老人接回來,不就了事了嗎?但肥仔跟孩子及老人通了兩三次電話,沒說上兩句便又順著孩子的意 (跟老父更是絕口不提我們的決定﹗),不忍把決定說出口。掛線後他為難的說,他可以怎麼呢?孩子說照顧得來啊﹗現在說不出口,就讓孩子停學十年八載先當個四十八孝外孫再算吧﹗

今天晚上,我 (又自動請纓 ~_~ ) 將要當那個醜人,詳細的跟孩子解釋 (可能也該同時跟老人說清楚),但要是最後孩子仍不肯讓步,我這個香江舅母,就不要也不想再管這位老人了。

別說四十八孝,我連十八孝媳婦也不想當,所以這次,將會是最後一次。就是我前生欠了肥仔與其兩老,這幾年,我覺得自己還夠了。這次安頓好老人,我真的不想再管人家的晚年了﹗


* 說他會愛上老人宿舍,我是相信的。因為那宿舍我們去看過兩次,環境像一所貴氣的老牌五星級酒店,人員看來也很細心,以老人自己那份不算豐厚的退休金,仍能支付廿九平方米的個人連陽台套房、及一日四餐與雜費,每月還能剩下二百來歐作零用。院舍每天也有活動讓院友參加,想自個兒看看書的,也可以在古色古香的小圖書館裡喝著院舍的免費咖啡看個夠,唯一的缺點只是位處深山溫泉旅遊小鎮,院舍不算熱鬧,但這也可能因為院友都跟了院舍的免費專車到鎮中心的小店、酒吧、超市去。能與年紀相約的新朋友結伴去上上酒吧散步,總比現在獨個兒坐在陌生的大城街上好吧?

P.S. 我也明白中國人對別家的家事一般也不作評論,但跟這個從來都不正常的家庭打交道多了,我有時也開始懷疑自己的評斷 (我實在是非黑則白對錯分明的那類怪人),所以,想借此地作個較為全面的陳述 (你見我如此長氣便知有多全面﹗),希望大家給點意見。不留名也無所謂,真的﹗

Saturday, July 05, 2014

The second best summer

好一陣子沒有新日誌,因為實在懶,除了稿子與晚餐,我幾乎都在睡,或該說努力的嘗試去睡。

已好一陣子睡得不好了,大概自決定減肥而戎掉啤酒與夜宵後。一下子催眠的兩大依靠都沒了,肚腩的確馬上消失,前世的好些熱褲,突然又變得合身,但人,就總覺得整天都醒不來。

吃,的確是吃得好了,就是在再想偷懶的日子,晚餐,我也堅持不要到土耳其店或麥噹噹去 (因為每次吃完不是因為它的乏味而後悔就是因為過鹹而不適),自己快手快腳的一人弄一大碗素麵或什麼,像十一月女子隨意的撒點芝麻,自家菜搖身一變便成了館子菜。

說這個夏天爛透了,其實並不正確。那點鬱透過半斤四兩解開了後,我,發現其實自己實在愛它,只是以往的量太太太多,自己的要求又太太太(無聊的)嚴格,所以才累死了自己。過去一個月我不斷的挑稿子,不愛看的無聊劇集 / 節目全拒諸門外,原來,稿子還是會來的。拒了幾十篇後,終於來了點像樣的,一邊還算輕鬆的翻著一邊把整個劇看畢,爽極了。

歐洲人的夏季比天大,熱暖的天氣還未到來,肥仔已嚷著要旅行去。這個夏天要到法蘭西,他反常的說 (一般說起旅行他都只會想到南歐)。他要去布列塔尼半島,要看 Mont Saint Michel,我覺得太遠太累了,於是跟他討價還價了好久,最後目的地改為諾曼底。沒想到新營帳和導航器都買好了,稿子都趕走了,正等待著修車師傅完成車子的大檢,他的父母,又鬧起事來,這次老母還為著雞毛蒜皮而於深夜報警,要警察把來訪一星期的外孫抓走,我聽了,只能情不自禁的大笑 (真的笑了好久好久),並說︰你老母,真的有病。

三月底決定回到老妻身邊的老父,趁警察讓眾人在屋外交代情況時,精伶的自行收拾好行李,要跟兒子回家去。兒子願不願意再次收留,大概不在老人的考慮之內吧?肥仔後來說,一進屋便看到老父已準備出走的樣子,他,還能說什麼呢?就這樣,凌晨二時,我家突然來了兩個訪客。

在去年底的布拉格之旅被騎劫後,我們的布列塔尼之旅也被騎劫了。我,沒有像去年那樣失望,因為這次我實在有點累,去年的意大利之劫又仍猶有餘悸,聽到肥仔說要把露營的旅程與世界盃二合為一,我想,那便要在深夜離開營地到酒吧去?所以我寧願他留在家裡看世界盃。

而老天,大概也不想我們遠行,所以讓修車師傅告訴我們︰車子有毛病,維修要八百大歐,要不不能走遠。

以為老父到來就不過多點家務、飯煮得認真點就了事吧?沒想到老人到來的第二天,床還沒睡暖,我們便收到市政廳的警告信,說有人告發我們收留了老父,要是不馬上到市政廳更改老父的住址,我們將要承擔罰款。我,一直也不能相信人家老母會決絕的把丈夫從戶籍除名,或許是警察?一定是當天來處理爭吵的警察,我說。但肥仔,卻一口咬定那是他老母幹的好事。第二天到市政廳去替老父更改地址,沒等我們問,職員一開口便告訴肥仔,告發者乃您母親。我,聽著便楞住了,仍覺得難以置信。

肥仔,當然傷心。經過這次,他決定狠狠的要跟老母一刀兩斷。我從來都覺得他做不到,因為他前生欠她不下數百億。但這次,他好像非常認真,那種對母親不自覺流露的思念,半個月了,完全沒有出現過。

煩事短說,事情仍沒完沒了,因為肥仔實在不想再讓老父在我們家裡住,已沒在家裡住的十八歲外甥,便自告奮勇要照顧外公,我當然極反對,明知十八歲孩子再細心也沒可能把八旬老人照顧好,但肥仔非常願意 (因為他實在累了),孩子也再三的承諾會負責任,當事人,當然如常的無語。於是我說,來個兩星期的試驗吧,孩子真的能照顧好外公,我們便讓孩子租個大點的房子,在離我們四百公里的北部與外公同住。沒想到二人回到北部還未滿三天,孩子的爸便介入了 (因為孩子把老人留在爸爸家),來電把我們噴了個多小時,我當時還算客氣,好好的把事情與他兒子的意願及我的反對與擔憂跟他解釋了一遍又一遍,但到第五天,他又再來噴我們一次,說他們實在照顧不了,但卻堅持我們馬上過去把老人搞進那邊的老人院去。照顧不了並說明重要決定必須由肥仔負責,但卻又說非常關心老人、讓老人留在他們那邊是最好的決定 (因為離老妻夠遠...),我們能相信他是真心的嗎?我實在想不通。

美好的炎夏,慢慢的開始起泡。我不想說它糟透了,因為心裡實在不想為那點煩人但無關痛癢的事而讓家無寧日。它就像老板給我的一個工作,用理智加點人情把它解決了便好了,實在不用太上心。

未來的一個月,什麼旅行也先別想,好好的把這一大鍋泡泡消滅,這樣才是久安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