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November 22, 2010

我的同事

一夜過又是工作天,第三個星期當工廠妹。一直也覺得還可以,除了同步打著的半斤四兩讓人累外,工作、同事都很好。星期四下班前老板又過來問我怎麼樣 (他第一個星期基本每天都過問候我兩三次﹗),我一如既往的說沒問題、還可以,新加的一句是,我開始有點累,但希望能繼續幹下去吧。之後老板說他在其他同事面前聽到有關我的都非常正面,希望我能好好的幹下去,累的話就慢慢做,不用太急的。後來我問土耳其新移民同事,她覺得老板怎麼樣呢?她說他是個好人,有時挺風趣的。就這樣,我又改變了主意,說服自己別為小小不如意的事而放棄,這種事到哪裡工作也會發生。

我工作的工廠,大概有二百人吧?我的部門,叫 Presserei ,主要就是負責蒸熨各大小醫院醫護人員及病人的衣服,我的工作,就是不太用腦袋的把衣服摺成某種特定的摺法,再送上蒸熨的熱廊裡,再由另一機器摺疊整齊,之後由人手分門別類再送回醫院去。

我的部門,有十位長工加兩位散工,算是跟我並肩而作的,幸虧都是好人 (不好的就別說了,說起怕影響心情),一位是比我大一年看上去卻已像四十多歲的土耳其新移民阿提瑪,來了德意志五年,有個三歲的兒子,在這工廠已工作近一年了,每天開著自己的小車上下班 (我最羨慕) ,開口的德語比我的還跛,卻強而有力,並常常不解的問我︰怎麼你不明白(我說什麼)?(我總覺得很搞笑,雖然我總扮豬) 第一、二天我實在有點怕她,大概因為她的氣勢吧,但慢慢地她無語的微笑讓我覺得,她其實是最平易近人的一位。

同是新移民,但她有很多土耳其同事,大家可以以耳土其語溝通,絕不像我那樣半聾半啞。因為不會說太多,起初上工,我就默默的幹,也不想讓人覺得我只是來行行企企吃飯嬉戲的。沒想到各同事像起底一樣,突如其來的一兩個問題,你是泰吧?你結婚沒?你有沒有小孩?你住哪?你老公在哪工作?起初阿提瑪就常是負責來問我然後向大夥兒報料的一位。一星期後大家熟了點,她像取笑我的說我什麼也說 OK,有時其實也可以不 OK 的,或說 Ja (yes) 也可以嘛。對於這些習慣上的問題 (另一是我總是前前後後來回踏著步,而不像大家七小時站得定定的工作,因為這樣肌肉會沒那麼累),我總會解釋一下,而不是一笑至知。之後我改口以我僅會的土耳其語跟她說 OK ,她受落多了,也沒再覺得我的 OK 煩人。到第二個星期,我得知她竟已開著自己的小車,我羨慕的問,你考車花了多少錢呢?之後她說了好些 (我們平常都是各自各忙,沒閒聊天的),語重心長的說,先努力工作賺點錢吧,之後再去考個車牌。

另一位並肩的同事,是位四十來歲的法蘭西女士 Josephine ,氣質一點也不像工廠大姐,她大概以前也是辦公室一族吧?因為從另一位法蘭西同事口中聽到我以前是朝九晚六的辦工室一族後,她好奇的走來問,你以前也是辦工室工作的?後來公司倒閉了嗎?我把自己簡單卻帶點戲劇性的故事說了一下,再輕鬆的加了句 "C'est la Vie" ,她表示認同後默默無語的走開。這位已有一個孫兒的年青祖母,跟我以前中學的老師有點像,面上掛著個嚴厲的樣子,但卻會出其不意的戲弄同事,又總教我如何工作,所以我挺喜歡她。

還有一位,看上去只有二十來歲,實際卻已三十歲的德生德長土耳其女子。她聽到別人說笑,自己總是一言不發,臉卻一下子通紅了,所以我知道,她壞不到哪裡。這位叫安妮卡的女子,原來已離過一次婚,這是她在跟我工作了一星期後主動告訴我的 (大概因為我大方的告訴她我丈夫正在拿失業金),於是我們又邊工作邊聊了一會,她把離婚的經歷和對男人所失去的信任簡單的告訴了我,我以我僅會的德語說,多給自己點時間吧。第五天工作完結,更衣後在女廁遇上她,終於有時間聊一下,不像有些讓我嗅到敵意的同事,我們談了一下,她說下星期她要放一星期假,因為正是回教的牢牲節,她要跟家人好好慶祝,我差點想說,我會想你的。她那臉紅的樣子,我覺得是單調的工作中讓人心甜的一點。還好,下星期她回來了。

照片中的四隻白手套,當然是我的。工作第二天,手皮而擦破了,於是第三天中午,我忍不住去了問友善的部門主管,可以戴手套工作嗎?(我見周遭都沒人用手套,所以覺得要先問一下) 當然可以,她說,於是便著我去工廠的辦公室拿了一雙(於我過大的)手套。因為過大,我邊幹邊拉手套,這人人皆知,卻只有一位隔鄰部門工作的法蘭西女士走來問我,你的手套是否太大?幾小時後她又高高興興的送上一雙較合我的手套,還說那是全新的啊﹗那一刻,我真的很感動,也突然幹得起勁起來。但後來,所有手套都鬆弛了,我得在上面再穿上薄薄的橡皮手套,因為橡皮不透氣,於是,每天下班回家總有三到四隻濕漉漉的綿手套讓 Phil 洗。我最怕手洗東西,還好他總洗得樂意,看在這個份上,晚上下班回家,我做做飯,就當是各盡所長好了。

Friday, November 19, 2010

凌晨四點

終於完成了死人日本浮誇兼語無論次片子,一個半小時的片子,讓我苦惱了兩整天零六整個晚上,第一次遲四天的大到,這位素未謀面的派稿員安莉達不單一次又一次的推遲我的死線,竟還替我加油了三次,雖然累,但這幾天以來一直摺衫掛衫我就一直在想,加油呀﹗

凌晨四時做完了半斤四兩,精神抖擻,明早由 Phil 開車送我上班,他說這樣我便不用五時起床去趕火車。這星期他一至三都接我下班,明天是第二次送我上班,來回五十公里的路,一天跑兩回,不算少。

當上工廠妹的第二個星期快要過去,累,還有手很痛,前天心大心細想辭工不幹,昨天又改變主意想繼續幹下去,今天,我只希望下班後好好看一晚電視...!!

Tuesday, November 16, 2010

多悅耳,多悅耳

自上星期一上工開始一直沒停,直至又一個星期一,八天也沒時間看電視的我,今天晚上在電視前停下了腳步‥‥奇怪‥‥為什麼完全聽得懂的?為什麼這語言聽起來那麼悅耳的?

原來是 Sky 英文台﹗(我家電視在所有英文台,在一年前吧,突然全體離奇消失,所以我已好久沒看英語電視 :( )

自我展開朝六晚七早出晚歸的工廠妹生活後, Phil 很多事都只問我一問,之後便自己決定、自己行動。今天下班因為還要趕半斤四兩,破戎要求他接我下班,他第一件報告的事︰我已買了數碼電視接收器,特價七十九歐‥‥之後我兩眼發光,其他什麼也聽不進去了。

回來發現他如此急著買,原來因為 Ken Follet 的電影今晚在某台播放,而那台,只有數碼接收器才能收到‥‥﹗因為無氣又無力,當上工廠妹後的我放棄了對很多芝麻綠豆的堅持,他要什麼幹什麼我都隨他的便,先前他嚷了一年仍不許他買的數碼接收器 (等跌價嘛),就如此輕易被他帶了回家,而我,連不悅的氣力都無沒有。

在電視面前坐兩眼放光的那兩分鐘,看了什麼呢?其實不過是英國首相的演說, Phil 逗著說要轉台時,我凶凶的瞄了他一眼,再繼續呆呆的聽著英首相說國防軍事,噢,怎麼好像詩歌一樣,多悅耳,多悅耳。

數碼接收器真好﹗

P.S. 忙完這兩夜我要好好的來一餐電視送飯﹗

Saturday, November 13, 2010

終於星期五﹗

星期五總算過去了,五天過後,總算習慣了新環境。這星期是怎麼過的呢?

星期一,很不願意上班去,但鬧鐘五時一響,馬上彈起床七手八腳的準備,早午餐先前一夜已準備好,早上就是準備咖啡和水,把新買的袋子塞得滿滿,匆匆的看了一眼網誌,準時六時十分出門,心想,就頂硬上吧,頂硬上,頂硬上.....晨早六時半的火車,原來很擠,但還好,格根流離總站不遠,吉座仍是有的。星期日晚上選了三本書帶著上班去︰一本星期六特地去買的英德小字典,有備無患,一本薄薄的德語小故事,還有已看了很久但仍未看完的 The Cider House Rules。

八時才上班,但因為到工廠的火車每小時只有一班,於是我七時半便到達工廠。從家走到火車站,下車後再走到工廠,每天來回走 5.4 公里,還好上下班的火車班次都讓我有非常充裕的四十五分鐘慢慢走,同事聽到我坐火車上下班,都替我辛苦, Phil 這星期也特地開車去接我下班,但其實我真的不介意,甚至寧願坐火車,因為那樣我每天便有完完全全不受騷擾的三個多小時火車閱讀時光,雖然來回都需轉車並吸二手煙,但我仍非常享受。

面試二十人,我以為一起開始新工作的會有好些人,沒想到最後只有我、一俄羅斯女孩和一德國女孩。在工作間明知英語不通行,於是只好用德語,第一個早上自覺一開口便不自在,但新同事都很好,連不同部門的見到我這個新面孔也上前問︰你是新來的? Thai?我說對,第一天上班,我是中國人,香港來的。幾乎每個聽到香港兩個字都兩眼放了一下光。

第一天上班當然是最辛苦的,不是說摺衫的嗎?但原來摺法可以有很多種,衫也可以很重,尤其剛洗完仍微濕的。我被安排到一個叫 Presserei 的部門,從未聽過這個字,用想像力想想,大概是 press 些什麼的部門啦,最後原來是熨衣服的。熨,當然不是我們平常的熨,我們的工作,原來只是把洗完的衣服分類、摺好、掛起,再由機器送進差不多四米長、一百五十度熱的熱廊裡去,衣服一件件像沒頭沒腳的鬼一樣在半空中排著隊飄進熱廊,再一件件畢直的飄出來,之後再由三米長的摺疊機一件件摺好。

第一天什麼也做一點學一點,同事們都沒怎麼跟我說話,我也只埋頭的幹呀幹,雖然工作像很簡單,但衣服種類那麼多,來源各有不同,一樣是褲子,但摺法卻有六七種,什麼時候向什麼方向,我用了一星期,才開始有點頭緒。所以我總打醒廿四分精神,同事說什麼我都說 OK ,從九時到下午四時, OK 了四天後,搞笑的土耳其同事阿提馬說,你不說 OK 可不可以?到了第五天,她又說,你真的一切都 OK 的啊﹗

頭一天我不斷想著太辛苦錢太少時間太長不要幹了不要幹了,看在同事們都沒對我怎麼樣,老闆又挺關心我的,加上我已付了 89 歐買了張月票,就再試幾天再算吧。但後來兩天的午飯時間都聽著好些故事,土生土長的德國人阿歷山大,五年來一直替中介勞務公司打工,早晚輪班制,日作八小時,月入才八百多歐,所以他找到這份由工廠直接僱用不會再被勞務公司從中大量抽水的工作,非常感恩。還有來了德國十年的馬其頓人阿米,一口流利的德語,他說先前一直在附近大城裡的餐廳打工,人家下班或放假他便要上班,星期六、日總無休,讓他非常非常累,所以決定另找工作,他說現在每天準四時下班星期天又不用上班,真好。而當了二十年車衣女工的法國中年女士克里斯汀,說透過法國的中介勞務公司找了七個月工作,仍音訊全無,所以終於要每天跨境到德國來上班,她說坐著工作了廿年,現在一下子要站著工作,好累,但有工作比沒工作好。相比起他們,我這個滿口跛德語的新移民,怎能嫌棄這份工作呢?於是,我又告訴自己,再幹一兩星期再算吧。

Sunday, November 07, 2010

A job is a job.

Phil 嘀嘀答答的在廚房切著菜,我在電腦前邊打邊聽,竟聽不出那是何種聲音,更沒想到他自動自覺去做晚飯,那,才晚上六時,天卻已全黑了。

大前天終於拿著工作許可去簽了約,明天開始上班,首星期朝八晚四,七小時工作天。秘書說之後工時會增加,首年廿四天年假 (勞工法例規定最少廿天),但六個月試用期滿後才可以取假。六個月試用期,讓我呆了一下,不是六星期試用期嗎?我心想。這又再次證實我的(德語)數字遲鈍症,一聽到德語數字,我的腦袋便自然的 shut down ,工廠的作息跟辦公室的差天共地,什麼時候工作什麼時候休息,休息時間又如何計算, Phil 一聽就懂了,我聽完了似懂非懂,離開工廠大樓後再問 Phil , Phil 又給我解釋了一次,我睡不夠我頭痛,於是繼續似懂非懂。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以後一聽到數字真的要打醒四十六分精神,或帶一本小筆記本,把重要的數字都記下?

來喝咖啡的 Phil 爸聽到我快要上班了,好意的忠告說,在工廠裡要提防那些德國人,我聽了當然混身不自在,跟他之前的一些好意一樣。於是我輕描淡寫的說,工廠裡很多都是土耳其人,也有法國人,所以別擔心。他卻堅持繼續忠告,說若有德國人的話還是離他們遠點好,別讓人家矇你,讓你多幹。那是他的經驗之談,我當然尊重,但工作上我覺得真的沒所謂,認真的多幹點,只要老板知道誰幹多誰幹少,賺的最後還是自己,不是嗎?況且有半年試用期,不喜歡的太辛苦的可以隨時回到半斤四兩。我的半斤四兩,只是大大減產,並沒打算停產。

這兩天心情又欠佳,我想我是有點擔心又有點 panic 的,在工作間聽不懂怎麼辦?把工作做錯了被人罵又解釋不了怎麼辦?錯過了火車又怎麼辦?站得太久支持不住暈了又怎麼辦?到時候就只我一個人...

晚飯後再核對火車時間表,才發現面試前翻查時間表時弄錯了地點(﹗)。工廠離石溪鎮不遠,地址也註明是石溪鎮,但原來火車站卻屬巴登巴登區,火車站的名字當然也非石溪鎮,在網上查了好一會才找到火車站的(怪)名字,之後把時間表細讀了好久好久,才發現真的很不方便,怪不得老板面試時也我跟說坐火車上班很不方便,我當時還說已看過時間表,還可以呢... ~_~ 這回屎囉...

星期六老遠的去了找一位愛爾蘭女士買 J.Irving 的二手書,略略的談起新工作,我大概流露了半點酸,這位女士於是馬上點醒我說, a job is a job ,這個年頭不知多少人想工作而沒工作。所以,別愁了,明天,就拿著這句話,和滿滿的飯盒,快快樂樂去上班吧﹗

Saturday, November 06, 2010

六十分德語

我其實知「醜」字怎寫,但仍把自己的德語分數放上日誌,是想提醒自己,我再不努力便要肥佬了﹗ >.<

歌德學院這個免費德語測驗比社區學院的新移民德語分班試難得多,新移民分班試六十五題我只錯了六題,歌德學院的我卻差點不及格﹗

一直沒有想到歌德學院的德語課,因為最靠近我們的分校在一百公里外的大城 Mannheim 裡,交通暢順的話也要一小時才到達 (坐火車的來回盛惠四十歐),要上那兒為期二至四星期的 crash course ,非得在那兒租個宿舍,這是有工作後可以想想的,所以,明年吧,或許。

Thursday, November 04, 2010

最後的一課

(中文字幕版)
我其實越來越不喜歡看美國片子,裡頭的英雄主義有時讓人受不了,但前天偶然遇上 Randy Rausch 的最後一課,我邊趕死線邊看完了,很精彩的一生,很精彩的一課,很值得敬佩的一個人。

所以想放在這裡,跟大家分享,也叫自己氣餒時再看、再接、再厲。

Monday, November 01, 2010

秋色明媚

哭腫了眼之後的一天,我放下了不太緊迫的稿子,相安無事的跟他一起散步到五公里外的超市百貨去,一路上秋色明媚。

十天不停手的成了六稿,我給自己選了一個小小的獎勵,之後八卦的走到超市旁的花店一看,那束掃墓花,原來十歐半,轉身看到迎面而來的 Phil ,他笑裡有鬼,說花不是在這兒買的真的不是不是真的不是啊,真相我當然知道,並叫他以後給我買個小盆栽或買超市的花好了,那兒的雖簡單又便宜,但其實更美,我覺得。這樣的老婆,實在悶蛋,對吧?其實我更想告訴他,要是他到野外去採那些小白菊,我會更高興。

真的,那些小白菊比什麼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