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May 28, 2011

一個人的胡思

在家呆了一個多星期,幾乎都是自己跟自己過,起初是我自己說,我的死線趕急,你別煩我,於是他早上離家,到晚上十時半甚至十一時才回來。到後來,我沒死線可趕了,他還是早上/中午離家,到太陽差不多下山才回來,都是說,去了父母家,每。一。天。

有時我覺得都是我自找的,這樣的生活。不是都說我還有選擇的嗎?為何要如此奉上青春獨守吉屋呢?為何明明不開心仍要留下來呢?為何說了遠走高飛又不飛呢?我們做錯了什麼?為何會弄成這樣?

但有時我又想,是不是我太苛刻,對有病的他?他自己也不快樂,怎能叫他讓我快樂呢?

或許,有這樣的妻,才有這樣的夫。或許,我媽的咀咒,終於應驗了。但每每想到這樣,我都好想自我解咒,不是的,起碼他還愛我,不是的,起碼他想為我而好起來。

朋友們都來電問,你還好嗎?怎麼又一個人? Beatrice 說你閒著可以來我家坐﹗能幹的中國太太乾脆問,怎麼還不來?珊娜更說,我們可以過來啊﹗樂太太一見面,便問我怎麼嘴都變了一道橋?土耳其先生關切的拉著 Phil 說,無論如何都要以妻為先,那是他的經驗之談。德語不大流利但健談樂天的土耳其太太每次見面都給我們塞她親手弄的美食,並問,你還好嗎?還好嗎?

我一直都說還可以,還可以的,但其實我只想遠走高飛,同時把自己埋在這屋簷下。

我倆間,突然相距十萬五千里,問題也在我,他回來時明明好好的,我卻總是黑著臉,心裡埋怨這埋怨那,想他對我好,自己卻不想再對他好。

一個人一整天足不出戶,我在網上遊,三年來首次想知道別人是怎麼過的,那些丈夫/妻子患有精神分裂的人,於是找到這個論壇,我用了好多個小時,讀著讀著,覺得自己 / 他的情況原來並不算很糟,起碼他沒暴力傾向,真的一點也沒有,起碼他沒真的去自殺,只是想過而已,起碼他願意定時吃藥。

那麼我為何仍怨天尤人呢?我自己其實也不明白,想說通卻說不通自己。

昨天見他二時不到又說要出門了,他問我,我可以去父母家嗎?我板著臉反問他,我有說過你不可以嗎?他一言不發,親了我一下,便離開了。五時左右回來,見我窩在床上看書,他怎逗也逗不動我,我真的只想看書,只想看書,我面無表情的對他說。

他無奈的走到客廳裡去,十來分鐘後再回到我面前,說,不如去二手店好不好?你最喜歡的﹗或是去能幹的中國太太推薦的玫瑰園,好不?

平日聽到二手店都精神萬分,昨天,我只重覆著那句︰我想看書。

但最後他還是拉了我出去,去二手店,去買鞋子,去買手袋。 Shopping 或許真的能治百病,我買到(特價)鞋子後感覺真的好了一點,回家路上車廂裡不再是一遍死寂。

Friday, May 20, 2011

新課題

新移民來到新國度,要學的多的是,人家會學語言、學開車,而我,這三年,學到最多的其中一樣東西,就是這兒的醫療及社會福利制度。相比香港這個醫療與福利都極不健全的地方,德意志對*曾努力工作*的病人的照護,的確可算「無得彈」。三年後,我以為自己已知道不少了,但沒想到,前天收到勞工局的信,又讓我摸不著頭腦。

這兒,什麼也要書面白紙黑字才算數,而因為福利制度龐大,政府的信也多,以前我會很努力的一封一封去讀,嘗試讀懂信的內容,但我現在是未讀已膩了,沒必要讀的我都會選擇不去讀。

現在正拿失業福利金(一)的 Phil ,住院五個半星期,我們都以為出院便出院了,好好留在家便是。我一直以為,失業福利金(一)是每個打工仔的權利,並非福利,因為有工作時是要每月供款的,*被解僱*後的一年內勞工局會發放以前薪水的六、七成左右,作失業人士*尋找工作期間*的生活費。因為他的病,所以勞工局也未曾迫過他去找工作。所以我一直認為,這是一年的「鐵飯碗」,一定掉不了。沒想到昨天勞工局來信說,將會(從今天起)停止發放他的福利金‥‥ Phil 一看便說要馬上去找社工問問怎麼回事,但我,因為心煩,因為膩,覺得沒了就算罷,先吃我的半斤四兩也可以。

昨天終於去了見社工,為了他的庇護工場工作申請。好不容易跟社工一起用了一個多小時去完成那份好比三世書的申請表格後,我說,可否替我們看看這封勞工局的信呢?我老公看不懂是什麼回事。

社工維沙先生讀著信,皺了皺眉,打了個電話到勞工局,之後說他們停發福利金,是因為 Phil 沒有告訴他們他已出院了,於是他們以為 Phil 已住院超過六星期,便把他這個個案,轉到健康保險那邊去。維沙先生斬釘折鐵的繼續說,你們得馬上去勞工局把事情搞清楚,記得要先去市政廳拿張給勞工局的居住證明,要是勞工局說要重新審查他的失業福利金(一)申請,你們必須馬上去申請失業福利金(二)。

我專心的聽著,緊皺著眉,一副不解的樣子。原來,在拿失業福利金(一)的一年期間,受惠者只可以請六星期的病假,病假超過六星期,勞工局便不會再發放福利金,改為由健康保險發放疾病生活津貼,但因為 Phil 兩年前已把自己的疾病生活津貼用盡了 (這兒的打工仔工作滿三年便擁有 78 星期的有薪病假),所以健保上星期才會寄來了一封讓我們莫明其妙的信,說 Phil 已用盡了他的疾病生活津貼,他們不能再付他任何生活津貼了。

聽著維沙先生一連串的解釋與建議,我頭昏了一昏,連個為什麼也問不出來,心裡只想著失業福利金(二),就是這兒走投無路的長期失業人士拿的社會救濟金啦,等同香港的綜援,一想眼便紅了,差點在維沙先生面前哭了出來。維沙先生以為我仍擔心自己的居留問題,便送上紙手帕,叫我不用害怕,他已替我們問過律師,因為 Phil 是德意志永久居民,就算他拿救濟金過活,我的居留權也不會成問題。其實我已不太在乎什麼居留權了,要是我因為這樣失去德意志居留權,那就是命中注定,我們要結束了。

我回過神來告訴自己又要回到問題中女的「作戰狀態」了,在這些時候 Phil 都是靠不住的,因為德意志繁複的福利制度,少一點專注力的正常人也難以應付,更何況極不在狀態的他,根本無法消化維沙先生的一言一語。

維沙先生見我的魂魄又回來了,便重新給我解釋一遍,你們得先這樣再那樣之後再那樣。。。我嘛,越來越怕一大堆東西要一次過處理,於是反建議道,可否先搞清楚失業福利金(一),再去申請福利金(二)呢?不可以,維沙先生乾脆的說。為什麼呢?我終於有能力問。因為福利金是包含醫療保險的,要是待失業福利金(一)申請被拒後再去申請福利金(二),在那段一個多月的空檔期間,我們便不會有醫療保險了。

他用淺白的字眼這樣再給我解釋了一遍,我終於明白了,便馬上趕回我們鎮的市政廳,再去勞工局,但因為我們沒法準確告訴勞工局的職員 Phil 在醫院住了多久,人家便照「正常程序」給了他一份四、五頁密麻麻的表格,要他重新申請失業福利金(一)。

拿著我最討厭的表格回到家裡, Phil 仍搞不懂發生了什麼事,我發狂的找他的住院證明,過去幾個月的混亂,看來不只在我的腦裡,還在家裡。住院證明終於找到了,算算日子,剛好沒有超過六星期的期限,我心想,太好了。但剛拿回來的表格又該怎麼辦呢?問 Phil ,他完全沒主意,我千萬個不情願去填寫,心想該從簡處理,我們沒告訴勞工局 Phil 已出院是我們不對,但不知者不罪嘛,他明明沒超過病假限期,他們怎麼說也不該停止發放他應得的福利金,加上,人家大概也不想處理多餘的申請,於是,我拿定主意,先讓勞工局看看他的住院證明,看看人家能否通融一次,不行的,才填三世書也不晚。

結果,我的想法是對的,勞工局年輕貌美的小姐看了又看他的住院證明,我在旁解釋, Phil 因為吃了藥睏所以坐在我旁打瞌睡,小姐明白了情況,打了一通電話後,說區域分局說沒問題,只要不超過六星期,便不用重新申請了,之後,她乾脆的撕掉了我剛拿到的三世申請書,讓我的心,一下子定下來了。

這位鎮勞工局專責失業福利金(一)的小姐,我們見過兩次,每次都讓我羨慕,要是我能做她這樣的工作,多好。

還有,幸好他上星期堅持出院,要不我們現在就得拿綜援了,哈。

Wednesday, May 18, 2011

沒有婚戒的日子

凌晨三時半,我仍睡不了,大概是上網越上越精神,真屎。

久違了的半斤四兩,又飛來了,我按照能幹的中國太太的建議,明明兩天幹掉兩件也只跟他說我幹掉了一件,以免努力換來的丁點,讓他錯覺以為我們生活得美好而無憂,繼而慷慨的供奉他老母老姐的無底潭。

過去的幾天,家,總算寧靜了。

回想上星期四,我跟他鬧著要離婚,為著的就是他是非不分盡信他老母的一言一語,當下我已不再是撐不住,而是覺得一切已沒意思了,也看不到任何未來,跟他。本來登門查看我是否還活著的樂太太,一心想替我們調解,沒想到最後我們竟在她面前鬧得一發不可收拾,事後她跟我說,沒想到我原來挺能鬧的,我想嘛,我平日只是有口難言而已,唉。

星期五早上他從父母家回來,看到我把一去不回的行李收拾好了,婚照合照都毀了,婚戒也脫了,便苦苦的求我求了好久好久,我沒想到自己半點也沒動容,心死了,感覺自然也死掉,我以為。後來不知怎的,他又成功哄我再給他一次機會,真的最後一次了,他說,以後他再犯同樣的錯,就摑他一記耳光,再提醒提醒他吧。我聽了,心想,你真的沒救啊。

儘管我們已和好了,但我的無力感,仍處於一個滿瀉的狀態,多一丁點,也屬太太太多。

星期五渡過了比較寧靜的下午後,晚上他又亂起來,瘋言瘋語的要致電姐姐求救,那一丁點的亂,在我,仍是難以承受的。於是,待他吃了藥安靜下來後,我首次平靜理智的跟他說,我真的撐不住了,也不能想像往後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如何這樣活下去,我其實不想也知道自己不該在此時此刻離開他,但我這樣活不下去,我們還是離婚吧。我以為我們沒談到哪裡便會再吵起來,但沒有,他,那個本來很溫柔很懂愛的他,聽了我說後,說,要是我真的撐不住了,他是會讓我走的,只要我離去時不恨他,我們不是鬧著離婚便可以了。他只希望,我不會忘記他,心裡永遠都有他,並常常為他禱告。我還年青,他說,現在回去重新開始,比以後回去容易。

聽到他這麼一說,我竟哭了,哭得像個孩子一樣,心裡只想著,以後他怎麼辦好呢?一下子,幾個月甚至幾年來積累的擔子,輕了一大半,前陣子發生的一連串事情,也像一筆勾銷了,我不再恨他,不再想離婚,也不再想回港了。

真正再次重新開始,我看到他很努力的學著拒絕他老母的無理要求,學著不讓我承受他那些莫名的恐懼,也再次開始照料家裡的一點點什麼。雖然他老母的電話仍是每天一個接一個的來,但我卻異常的放鬆了,以前覺得他跟父母通電話我插嘴很無禮,但現在,我想,在無理要求萌芽之際把它滅絕比一切也重要,所以一聽到無理要求飛來,便馬上插嘴抗議、喝止,聽上去好像更大壓力,但其實能夠不平則鳴,比有口難言暢快得多﹗

脫下了的婚戒,他很想我重新戴上,但我並沒有,因為那戒指,戴得我很累很累。我想自己更清楚記著,我留下來,不是因為一紙婚書什麼的,而是因為我其實仍愛著他,而他也仍想好好的愛我,儘管他的病讓他無心無力。

Wednesday, May 11, 2011

滿滿的一天

晚上躺在沙發上看書,回想起一天,覺得很滿,很滿。

星期二的早上,如常賴在床上看書, Phil 中午來電,我問去不去醫院看他,我說今天不去,明天再看吧。其實我前一天已約定跟 Beatrice 婆婆下午茶聚,一天幹一件事,洽洽好。

沒想到在網路上遇見蘭西,之後兩個失落的中青,便有一句沒一句的,說了一個多小時吧。掛線後想起黃太太想我跟她不會德語的姐姐一起去買維生素,我想時間剛剛好,於是安排在見 Beatrice 前跟她逛了鎮內的個人護理店。

這是我首次獨自跟 Beatrice 見面,以前每次都有 Phil 在。 Beatrice 說難得我跟她可以單獨聊聊天,我也覺得是的。這位一見如故的瑞士老婆婆,給我說了好些有關她的事,從她四個月大開始,一直說到現在、未來。我一直聽著,心裡暗自驚嘆我們許多的相同之處,怪不得她能如此明白我,現在我終於能夠更全面的明白她。

一個下午兩個多小時,我們一直聊著,她為我的情況感到無奈,我能在陽光下跟人詳細說說自己這陣子的事,也聽聽別人的故事,感覺好多了。

回家路上竟給我遇上剛下班的能幹的中國太太﹗哈﹗於是,非常順其自然的,我便去了她家吃飯了。這回由她下廚,我跟她的小姑娘玩,小姑娘胖了點,這回的食量也大了,會說的話也多了,聽到媽媽跟我說起她們上星期去動物園的事,本來獨自在旁玩著的她,也走到我們跟前,的的嘟嘟的說了些只有媽媽才聽得懂的「火星語」,原來她想告訴我,在動物園裡看到了什麼動物﹗

晚上看著能幹的中國太太替小姑娘洗完澡再送她上床,背過三字經與唐詩再說過故事後,我跟小姑娘說晚安了、再見了﹗她跟我揮一揮手,之後乖乖的自己睡去了。

九時夜幕低垂,我跟能幹的中國太太說起最近發生的那堆亂七八糟,說起離婚,自己心裡突然的好難過,難過得我再也說不下去。那種久違了的分離的難過,讓我明白,我只是這下子撐不下去,鬧也鬧不過去,哭也不想哭了,但離婚,其實我心裡仍不情願。

以為帶著滿滿的一天回家去,跟自己過一個安祥的夜,沒想到回家聽電話錄音,才知道 Phil 又自簽出院了﹗

唉,這回他說因為醫生要限制他父母的探病時間,每天只能看他四小時 (他們現在因為我不去看他了,所以變成朝八晚九的廿四孝父母),又要限制他到花園跟別人閒聊的時間,他覺得被醫生當動物一樣看待,不能忍受,於是便自簽出院了。

一次又一次的自簽出院,這回我已無話可說了。他問我他可以回家嗎?我一開始說不,我需要自己的空間,但後來我回心轉意,告訴他,回家吧,這才是你的家。

滿滿的一天過去了,家裡,突然變回兩個人,我跟他在微涼的陽台上與星空下安靜的聊了好一會,他說好友 U 跟他和好了,跟女兒去了醫院探望他 (我前星期有次去醫院的途上遇見 U 的女兒,之後在半個多小時的車程裡跟她說了好些 Phil 的病情與我們三年來的生活,她們才知 Phil 又進院了)。心想上次跟他這樣平靜的家常話,是何月何日呢?他,沒再提那些讓人費解的主意,我以前認識的那個他,好像一點點的回來了,他不斷的要親我,但我一點也不想,只讓他親了親臉龐,說我需要一點時間。

寧靜的夜裡,只有耳在嗚,我一頁一頁翻著 Hannah 的故事,直到凌晨四時。

後記 星期三的下午,他跟父母出去半天後回到家裡,說明天打算入院另一所醫院,我心裡只覺得,很煩很煩。

Tuesday, May 10, 2011

請賜教

為不會看中文的朋友譯了這首我很喜愛的老歌,但總覺得自己譯得不到家,想請前輩賜教賜教﹗



《被遺忘的時光》 The forgotten time

主唱 Sung by︰ 蔡琴 Tsai Chin

是誰在敲打我的窗,
Who's tapping on my window?
是誰在撩動琴弦,
Who's strumming the strings?
那一段被遺忘的時光,
That forgotten time
漸漸的迴昇出我的心坎。
slowly surfaces in my heart again.

是誰在敲打我的窗,
Who's tapping on my window?
是誰在撩動琴弦,
Who's strumming the strings?
記憶中那歡樂的情景,
Those happy memories
慢慢地浮現在我的腦海,
slowly surface to my mind.
那緩緩飄落的小雨,
The sprinkle that gently drizzles down
不停地打在我窗,
is endlessly tapping on my window.
只有那沉默無語的我,
I can't help thinking back
不時地回想過去。
in my wordless silence.

是誰在敲打我的窗,
Who's tapping on my window?
是誰在撩動琴弦,
Who's strumming the strings?
記憶中那歡樂的情景,
Those happy memories
慢慢地浮現在我的腦海。
slowly surface to my mind.

Monday, May 09, 2011

看不見的未來

星期五,說要接姐姐回德,並支付她的生活費。最後,我說你堅持的話,我回港工作好了,於是他說,不用了,我不想接她回來了。

星期六,我去了醫院一趟,為了帶點自家弄的中國菜給患上厭食症的 Helena ,我說我不知該如何下去,她說很明白,但她不想我離開,不如我們跟另外兩個很堅強的病人一起合伙租個房子一起住吧﹗我繞過她的建議,說香江有更好的生活等著我,之後他來了, Helena 識趣的拍拍我的肩一聲不啍便離開了我們,讓我們好好的聊。他說,他不要接姐姐回德了,也說了很多次對不起,沒明瞭我持家有多難。

星期天,他說,就是不接姐姐回德並支付她的租金作奉獻,他仍想奉獻自己收入的十分一給神,因為那是聖經說該做的。我說,那好吧,我真的沒法再持這個家,你奉獻你的十分一,一切與我無關了,我回港去,我們就此了結吧。

星期一午間,他來電,繼續不停的說對不起,他知道原來我一直有捐助樂施,他說自己就不用奉獻了,請別離開我吧,他說。我想了一夜後回心轉意,說這是你的最後機會,再來一次,我們便真的完了。

星期一晚上九時多,他再來電,說他要接他姐姐的同居「朋友」來德國,想先問問我,姐姐的同居「朋友」,能否住進我們家呢?我問︰你跟我都完全不認識這人,你要我跟他長時間同一屋簷下,要是他強姦了我怎麼辦?他說不會的,他相信他姐姐,也相信我 (不會那麼隨便)。後來再問下去,才知道人家跟本沒有提出什麼要求,只是他跟他媽一廂情願,跟他想接姐姐回德的意願一樣 (那是他食飽沒事幹的老母想出來的),希望人家在德意志過上更好的生活,所以想主動提出,提供人家的住宿,讓人家到這兒找工作,再接姐姐回來生活。我想,他們多奇怪,人家跟本沒想過要這樣的生活,你們卻一心要提供一切去改變人家的生活,覺得這就是守望相助。

這幾星期,一直有中港台的前輩主動把自己的經歷 / 經驗跟我分享,我聽了後,都覺得自己經歷著的不過是小兒科,但,我真的不知如何再維繫這樣的關係?從未認真想過離婚的我,這回認真的問樂太太,這兒離婚是怎麼辦的?要多少錢?因為我真看不到未來,跟這個男人。

一去不回的行李,我其實已大概收拾好了,問題只是,最後的一個決定與事後的法律程序安排而已。

沒想到四年零一個月不到,我便又想放棄了。結時容易離時難,再有下一次的話,我是不會再結婚的了。

Saturday, May 07, 2011

慷慨

這一篇,其實我有點不想寫,因為真的覺得太可笑、大胡鬧了。但也把它記下吧,記下了,就放下了,多好。

今天,他告訴我,他要把姐姐從英國接回來,他要替姐姐租個房,並替她付一半的房租,另一半,將由(常常問我們借錢的)父母付。我問,那你姐姐的雜費飯錢零用交通會是誰付?他就說,大概英國那邊會有朋友替她付的了。可笑的是,昨天我才聽他說,她要把弟弟給她的三百歐結他維修費,拿去付房租。

千一歐兩口子吃已得每事省著用,還多來一位起碼十年沒工作的好姐姐,我說,那我回港工作找自己的生活好了。

P.S.他剛剛又致電回家,說不想接姐姐回來了,但我真的一點也不想聽,沒興趣再聽他的什麼了。

Wednesday, May 04, 2011

一天,總算過去了

一天又過去了,每分鐘都很難過,但總算過去了。

三年前的他病情其實比現在嚴重很多,但那時我的每分鐘是怎麼過的?那時的我比現在更強,更有希望,更有愛,更想為他努力、替他加油。現在,我無能為力了,我開始想逃,我看不到艱難日子的盡頭,我感覺自己四面受敵,我走投無路,但我仍須繼續下去,為了他,為了我們。

昨天,本來一時便該回到家裡的他,近三時仍未到家,我心急如焚,擔心他老母必定又帶他去見什麼牧師或水晶球占卜師或驅魔師,心裡想著最最最壞的可能,人急得快爆炸了。最後,三時左右,找到了他,原來只是跟父母去了購物和吃麥當當,才弄得如此晚。見他好好的,我本該安心才是,但我一下子失控,爆了,在電話裡把他炸得遍體鱗傷。後來我索性不接電話,我不想再傷他,因為我知自己已到了沸騰點。他見我不接電話,便回來了,我哭著說是我不好,我不行了,又說起三年前,再說起現在。他說他明白啊,但為了他,我可否跟他父母姐姐和好呢?那一刻我自問,世上有這樣的男人的嗎?難道他看到了卻又看不到我受的委屈?

後來我醉了,睡去了,再醒來時,原來已是晚上八時多,他說他出院了,在醫生的反對下。見他連鞋子都沒脫的站在床前,我問他,你現在要去哪?他說,他要回父母家,就幾天吧,他要一點時間,在沒有我的環境裡,好好思考一下,看看自己會否好起來。他的爸,同時在我的信箱裡留下字條,叫我給他病重的兒子一點時間。兒子想要什麼,兩老都給,包括思考妻子是否禍根的時間。 Phil 多幸運,能有他們那麼千依百順的父母。

Phil 離開後,我想,好起來就是說我是禍根了吧?那就意味著離婚了,對吧?於是,我決定冷靜的告訴他,我明天就離開了,不會再回來,因為我不想每次他犯病都跟我說那是神因為他有了我這個妻子而給他的處罰。辦法湊效了,他回來了,說因為不想那麼快跟我作了斷,大家之後安靜的過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我們回到醫院去,副診的荷夫曼醫生禮貌的問我們,自簽出院了又回來找她幹嘛呢?我知道她會這樣問,於是跟她說,我們想知道以後幾星期 Phil 該吃多少藥,因為他仍在轉換藥物階段。說著說著,我把他覺得神要他離開我、他先前沒跟醫生說的一些情況都給荷夫曼醫生說明了,醫生聽了後很擔心他的情況,便把主診的海頓帝醫生也召來。海頓帝醫生一到來,我又再把他的情況解釋了一遍,沒想到海頓帝醫生最後竟能說服 Phil 繼續留院,他說床位不是問題,又說這回不會再讓他日間回家去了,要走出醫院病房範圍也必須護士陪伴 (護士後來說我陪同也可以),沒想到 Phil 乖乖的同意了。而他老母,因為早前在病房裡臭罵了一位女病人一頓,早已被護士禁止進入病房了。所以,只要我能跟 Phil 在病房裡呆,便不用碰著他的老母了。

以為天又再清起來,沒想到晚上七時,他父母把他的行李箱再次送來後,他老母馬上要 Phil 到銀行去給她提款﹗ Phil 這回出不了醫院,於是,就乾脆把自己的提款卡再次奉上﹗父親無能,母親無理,這個家庭,真的把我最後一丁點的 EQ 都用盡了。

我真的想知道,我前世欠了他們什麼呢?

P.S. 出院後又馬上再入院,一天內看到很到新臉孔,最不想見到的,是 Timo ,這回,他跟 Phil 成為了室友。

Monday, May 02, 2011

咀咒

以為他昨天有一整個下午的美好時光,今天再差,也差不到哪裡。

沒想到今天,又是充滿煩憂和危機的一天。煩憂的是我,面對危機的是他。我想他看到,他每天衣食無憂,坐在舒適的沙發上,惶恐自己要下地獄要被惡魔佔有是多麼可笑的事。但他,卻告訴我,別管我的半斤四兩了,馬上去替他找個驅魔師,你的丈夫已在地獄裡了。

我有時也會想,或許我們真的被咀咒。

有時我更會想,我已受不了了,他可否別再告訴我,他在地獄裡經歷著什麼呢?

這樣被咀咒的日子,還要過多久呢?

Sunday, May 01, 2011

一點寧靜

一點難求的寧靜,終於在五月的第一天降臨了。他有一整個下午的美好時光,他說感覺自己終於做回人了,那種久違了當「人」的感覺,真好。只可惜到了黃昏時份,憂慮又悄悄的回來了,唉。而我,因為他的良好感覺,也總算有半天能喘喘氣,重拾以往的一點點小鳥依人。

四月份的最後一天,星期六,我連跳蚤市場都沒去,便去了醫院。 Phil 一見我,便苦著臉。我把麥當當雪糕交到 Helena 手上後,他把我拉到外邊去,在和暖的春日下,他說,可能我們當初不該結婚,結婚當天他其實聽到神在心裡跟他說,他不該娶我,大概因為他違背了神的旨意,沒走神要他走的路,所以現在才被「懲罰」。聽著他這樣的話,心情稍微回升的我,努力順著他的意願說,要是他覺得我離開會對他好一點的話,那我可以回港去,一、兩個月也不是問題,但他說,那不是我回不回港的問題,問題在於我們仍是夫妻﹗神可能不喜歡啊﹗

正常的人聽到這種瘋言瘋語,一般都只會安撫兩句了事,但這陣子的我大概因為 EQ 實在太低,才會認真處理他的瘋言瘋語。三年來我們曾經多艱難,也曾經有過多麼美好的時光,怎麼他好像都忘了,只看現在的困難,而相信他娶了我所以才會受到現在的「懲罰」?我心裡有點氣,心想他怎麼可以那麼不清醒,再病也該有個譜吧﹗但他這個病,發起來就是兩個字,離譜。

於是,我認真的要他別馬上下定論,說我給他一個月的時間去考慮,要是最後仍覺得我是禍根,那好,我會替他辦妥一切手續,之後盡快跟 Belly Bell 一起離開德意志。

有離有合,離婚我不覺得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當下我實在有點怕,要是我們就因為他的一念之差而分開,這會是很可惜的事。感覺上我像在跟他那萬戰不敗的心魔決鬥,三年來我盡了最大的努力,最後還是鬥不過它。所以當下的我,實在沒信心能讓他打消那個瘋念頭。

屢勸不聽,他一直堅持我們的婚姻可能就是禍根,又說他要是願意犧牲他最心愛的女人,神大概便會原諒他的了。怎麼說也說不通他,一氣之下我回家去了,他後來致電回家找我,說對不起,他只是當下無法控制自己的思想,他說自己用了三小時努力的去想,得出來的結論是,這不可能是從神而來的啊。

星期六晚上,吃掉一大碗淨通心粉和一大碗白飯後,再把家裡僅有的巧克力都吃光了,我的心情,奇怪地,回升了。

[照片︰我們家附近的水泉,因為他的病情,已好久沒去取水了,那些平淡的兩口子取水買菜日子,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再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