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October 27, 2017

只剩一堆潤土

說了好幾年要再來德意志看我們,肥仔的英倫叔叔與嬸嬸在我們搬家兩年後終於來了。上次相聚於去年夏天,我們特地開車到英倫去參加他們女兒的婚禮。因為英倫叔叔已年介七十,以後還能見幾次實在難說,所以我特地請了兩星期的假,也盡量滿足他們此行的幾個心願。

英倫叔叔此行的其中一個心願,就是去看看肥仔的老爸---他最記掛的大哥的墓地。自肥仔老爸去年十一月底離去後,肥仔一直沒有去掃過他的墓。葬禮,因為肥仔不願與他老母碰面,所以也錯過了。去年底幾經轉接從他老爸住處的墳園管理局取得墓地的位置,我以為只要我們開車過去,買好花束,到墓園理理花草抹抹墓碑,不到半小時便能把心願了結。

還好往格根流當天天公心情也壞透,下午二時右左到達,肥仔說天好像快要下大雨,不如先去墓園,之後才到巴登二手店吧?沒想到最後一行四人在小小的墓園兩小時,抓狂似的在毫無標示的墓園由把所有墓碑重複小心細閱兩遍,卻仍找不到肥仔老爸的墓地。眼看都已四時了,我說唯一辦法只有到鎮政府去問個究竟,以德意志的官僚本色,沒可能不知墓地所在。

到鎮政府後當然官員都早已下班,詢問處的中年女士只無奈的說她也無能為力,叫我們明天請早。肥仔如常的發起牢騷來:您們墓園完全沒有標示,您知道遠道而來的親人找不到墓地會如何失望嗎。。。(下刪三百字)。。。?我明白肥仔的牢騷只會讓職員反感,於是另起爐灶向職員太太解釋,我們是從老遠的古素開了兩小時車過來的,兩位老人來自英倫,他們專程到來想看看大哥的墓地,後天便要飛返家了,您有可能幫幫我們嗎?職員太太聽著,像靈機一觸似的,說她可能有辦法(!),便撥起電話來,致電給已下班的相關職員,再轉接的找到另一位仍在的職員替我們打開鎖上了的墓園藍圖,我們一看,便認出那個新墓碑群,肥仔老爸原來就葬在那裡。我奇怪的問那位職員,我跟丈夫把那組墓碑細讀了兩遍,也沒有找到老人的墓碑,您肯定那兒是他的墓地嗎?有點支吾的職員只能告訴我,只要在藍圖上標有名字,在實地也該有墓碑的。

再次回到墓園,大家心情都輕鬆多了,因為起碼不用再找了。邊說笑邊冒雨快步走到肥仔老爸的墓地,到達一刻大家都呆了,墓碑群裡連今年過世的人都已有墓碑,去年去世的肥仔老爸卻無名、無姓,連臨時的一個破木碑也沒有,只剩一堆被雨水滋潤過的泥土。

離開墓園後,小小的車箱裡異常的安靜。

Saturday, October 07, 2017

耳根清靜.二

九月初聽肥經理說 Lüneburg 的花海正在盛放,離我們雖然挺遠,但我想,難得夏末天氣還算和暖,就趁不用工作的日子開車去幾天浪漫一下吧。但突然殺出這輸液療程,肥仔說比賞花海重要,宜早不宜遲,該先完成再去旅行。我有點不情願,但就三數天,完成了便皆大歡喜,亦不必再心掛掛了。

第一天到耳科診所去進行輸液,才知是打點滴 (我以為要把液體灌進耳內呢,哈哈),友善的護士問我吃了早餐沒有?我不當回事的說我早上完全吃不下早餐。沒想到肚子空空原來不能輸液,還好我早到,超市又離診所不遠,十來分鐘後我照護士的指示帶著一個 Brezel 和一大瓶水回到診所,護士安心的說,您現在就吃吧,邊吃邊輸,我看您沒多少肉,還是小心為上,有些人吃不足喝不夠人本身又瘦,輸液期間是有可能暈倒的。她重複著︰會暈倒,您明白嗎?

一邊吃著我的 Brezel 一邊聽著護士解說並把針扎進我的靜脈,我不停的點頭,心想那麼一小瓶東西 (250ml),有那麼厲害嗎?還好護士非常細心,把輸液速度調至極慢,廿來分鐘後我開始感覺暈眩,Brezel 卻已吃完了,肥仔又不在,於是只好大口大口的喝水。一邊輸液一邊灌水一邊跟一位也需要輸液的六十來歲先生說笑,一小時的過程過得還算愉快,肥仔跑完步回到診所來接腳步輕浮的我回家,小睡一小時後起來吃點什麼,人仍有點浮,但還是照常的上班去了。

到第二天輸液完成後,我開始發現,整個人放鬆了很多,久違了清晰思考回來了,我突然感受到夏未微風的透心涼,心底裡一陣感動。昔日在麵包店要作簡單的加減乘除時,我的腦都會停機,我以為是因為語言關係,忙著以德語運作的腦一下子轉不過來 (算術我只能以母語廣東話進行)。沒想到完成了兩天輸液療程後,我即時心算能力回來了,記憶力也恢復起來,整個人好像突然清醒起來似的。所以到第三天再去輸液時,趁維沙醫生替我扎針,我跟他說,我整個人好像突然清醒了,腦裡的那陣霧好像消失了,現在可以像多年前那樣正常的閱讀、計算,睡眠也大大改善了,這輸液究竟是什麼?維沙醫生笑了笑,說那就好了,輸液裡含有皮質醇與銀杏,有助大腦血液循環,讓您能夠清晰思考。

可惜的是,維沙醫生替我扎好針並開始輸液後不久,我便開始不適了。起初以為只是針扎得不好,所以手臂疼痛,痛到一個忍無可忍的地步,我才決定告訴護士,之後,身體便開始不由自主的發抖,護士再看我的小瓶,驚訝的發現輸液速度太快了 (十五分鐘已輸了大半瓶......),我的手開始充血、變涼,身體抖得越來越厲害 (當時整瓶已輸完了),護士馬上把我扶到醫生的房間,忙碌的維沙醫生聽過我如何不適後,著護士讓我到另一小房間躺下,之後,躺著的我整個人開始發冷,由頭到腳趾尖不由自主的抖得厲害,當時實在害怕,但還好肥仔不在,他在的話一定會氣得問起責來。後來過了好一陣子,可能半小時吧,身體開始不抖了,雖然肥仔還未到來,我決定先離開診所,到樓下邊晒太陽邊等他。

所以,最後兩次輸液,我都像如臨大敵一樣,要肥仔全程陪伴身邊,食的喝的都帶足,又問清楚扎針手勢非常好的護事何時上班我都過去,沒想到最後一次還是不由自主的發抖。雖然許多人都說皮質醇副作用大,我也經歷過一點,但我實在太多年沒有如此清醒、精神過,所以當維沙醫生說,因為我身體的反應太大,先不要輸液了,改為服一個月的藥丸,我實在有點失望。

小小的藥丸服了二十天,不單把原來的清醒都趕走了,還讓我極度疲累、失去食慾,作息時間又再次失控,心情也沈了下去,唉,尋找耳根清靜的路,看來會挺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