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森林村子半日遊

大孩子爬過幾次山後減去三數公斤，終於心甘情願遠足減肥，為免他三分鐘熱力過後後勁不繼，我把先前為朋友到訪而搜集的本地旅遊小冊子翻了一遍，找出不同的遠足路線，全都離家不遠，不用開車花汽油，以後向東南西北四方八面出發走不同的路線，希望他的熱力能持續至夏天完結。

前天我們去了偏離黑森林幹線的羅芬流小村，遠看有如黟桂山村，進村後我跟 Phil 說好漂亮的小村子呀，他悶透了似的問︰有什麼漂亮？就是個小村嘛。在村裡閒逛了不到十五分鐘他便嚷著要出村繼續上路了。全程十來公里，輕輕鬆鬆的三小時走畢回家。

粉紅得好美

路過離家三公里的米高溪小村，發現開始成熟的 Hazelnuts ，粉紅得好美。

Beneath our feet

紳士山，根據我們家後山的路標指示，離後山十公里左右，我有次往長石溪醫院途中在紳士山磨坊換車時發現漂亮的紅石山，家中的地圖集也顯示那兒是個星星好地方，因此我常跟 Phil 說，好想走過去看看。於是 3.5 小時的單車之旅後，我們吃過豐富的 brunch 後，又傻傻的拿著水和小地圖，連三明治也沒帶上，便出發往紳士山了。

一路上陽光明媚路不斷往上升，野草莓幾乎無處不在，但 Phil 說那吃不得，怕被狐狸舔過留下寄生蟲不乾淨。從海拔二百米一直往上爬，路標越來越少，到後來幾乎找不到一個，感覺像無止境的從一層樹頂爬上另一層樹頂，途中遇見老樵夫、老夫婦和我們的土耳其鄰居(!)與大伙兒結伴遠足，爬得兩眼昏花的我倆要到人家主動以土耳其話打招呼才醒覺人群裡有熟人。因為爬了好久也爬不到海拔七百米的中途站伯爾尼岩，於是只好放棄到紳士山的大計，改往海拔五百米的老莊，老夫婦提及那兒有陽光燦爛的田野，若他們更準確的說那是草莓田，我想 Phil 會走得更快。

老莊小村的草莓田不設收費站，用了三小時才從家中爬到此處， Phil 當然沒理我的勸阻箭步走到田裡吃呀吃，我說人家農夫要養妻活兒也得付地租人人像你的吃霸王草莓還得了﹗他卻邊吃邊說才吃他幾顆農夫是不會介意的。或許農夫真的不會介意？遠處看到三五個遠足老人，他們也在不停的吃呀吃。

吃過草莓後要找路下山回家去了，從家裡開車到老莊其實不過十分鐘，但用自己的雙腿呢？在四通八達卻少有路標的山路上，我們選了相對平坦的下山路，從山上望下去便是離家三公里的米高溪小村，但任我們如何走也好像走不到，山路與車路一次又一次交叉相連，最後又累又餓的 Phil 決定沿著沒有行人道的馬路下山，邊下山邊說他要劫光我們遇見的第一株櫻桃樹。結果快進村時我決定改走山野小徑，進村的路雖然沒有找著，但找到了櫻桃樹， Phil 不停的吃呀吃，直至飽飽才肯繼續上路。

整個行程始於下午一時半，終於下午六時半，全程除了停下來喝口水的幾分鐘和吃霸王草莓的五到十分鐘外，幾乎沒有停過，我們大概走了三十公里吧？總之就是很漫長很漫長。當天晚上大家像阿公阿婆的一拐一拐，到第二天下午才算回復精神爽利，決定休息一天，趁陽光明媚，到離家不遠的小宮廷花園去賴半天。

出院十天，他說自己輕了兩公斤，而陪皇帝減肥的我呢？我選擇不去考究，跑到超市去買包法蘭克福肥大牛肉腸補補更實際。

後記︰難忘的還有在草莓田間呼吸的草莓香甜，比我們家裡的香薰更香更甜，若可以裝進瓶裡帶回家就好了。

On our wheels

Phil 出院時我滿心希望大家保持他住院時的早睡早起 routine ，於是設計了一個一週流程，大家說好了哪天幹什麼，一星期七天九時起床十時開始運動努力減磅，下午自學德語，以為說得出便做得到，後來走過三小時的山路自我反省，那不過是我一廂情願。

出院以後幾天做過多少運動？第一天晚上踏單車來回離家不遠的小古城，短短的一小時來回輕鬆得不得了，之後第二天 Phil 說要跑步，但拖著近百公斤的身軀能跑多快多久多遠？半小時過後我們發現自己已回到 home sweet home。我心急火起問你這樣怎麼減？？並獨裁的決定明天去 inline skate 吧﹗

於是我們真的去了，你在兩腳小輪子下地後便說自己已不再習慣玩這種運動，小心翼翼的以慢速前進，我踏著兩個大輪子尾隨，久不久喊兩聲「奸巴爹」。一小時過後 skate 之旅結束，回到停車處我問你還記得以前自己的速度有多快？我踏著單車尾隨總跟不上。你脫下了 skates 看到腳上大大的水泡，說還是跑步好，儘管跑得不快不遠腳又會痛，起碼安全嘛，在小輪子上失去平衡的話可大可小﹗

之後那天你累極了，堅拒運動，我說也出去走走鬆鬆肌肉嘛，這樣會恢復得更快的﹗你大概覺得我逼人太甚，討價還價後起步不到十分鐘便不歡而回，我一氣之下踏著我的小紅單車跑到米高溪後山山坡上聽鳥看雲，你一路追來找不到我，鼓著一肚子氣獨自回家。

氣過鬧過談過後又和好如初，既然是我一廂情願那麼沒意思，不如乾脆取消一週流程，我盡其量只能陪皇帝減磅，皇帝不願我再急也沒用，於是決定不再免強拉牛上樹，以後由你發版，但請緊記我明年夏天不一定有能耐再跟你一起受減肥之苦。

兩天的休息期間，電視巧合的播放了一個關於世界上最肥的人的訪問，看得我們都膽戰心驚，你第二天早上便說不如一起去踏單車吧﹗目的地定為十多公里外我喜愛的商店，為要買我最喜愛的洗碗手套，全程三個半小時，一路上我不管你的抗議自得其樂在麥田裡停停走走，回程時順道去了你的秘密黑櫻桃樹那裡，可惜櫻桃都熟爛了，看來這兩星期要加把勁努力的摘呀摘。

三個半小時的單車之旅對你對我也不算什麼，第二天你說我們向紳士山出發吧﹗於是，我們又傻傻的起行了。。。

別人的故事

婚前與 Phil 一起去看望其父母時，不論冬夏，總會在小鎮街頭遇見一位光頭五十來歲的男人，低著頭默默的走著， Phil 說男人己在鎮上這樣的走了很多年，後來聽 Phil 爸說，男人的母親對孩子所做的一切都看不上眼，總說他沒用不夠好，後來他進了平治車廠工作，再後來便瘋了，風雨不改的整天在小鎮裡走著，若有所思的走在自己的迷思中。

去年當 Phil 仍在精神病院留醫時，我偶然會在醫院遇上這位先生，總會跟他打個招呼並奉上微笑，每次他都只報以一聲 Hallo ，沈沈的平板得有如機械人。去年八月獨自到小鎮的移民局申請居留證時又遇上他，雖然趕時間，我仍停下來問候了他一句，沒想到他除了平板的 Hallo 外還緊緊的與我握手，並問候 Phil 的近況，我心裡想，或許他也慢慢的好起來了、終於把自己開放給身邊的世界了？

冬去春來，我們開車外出在路上遇見他繼續一個人走著， Phil 總會輕輕的響一下咹以示 Hallo ，他聽見了便會揮一下手，臉上繼續不帶半點表情。

上星期聽到 Phil 老媽說，那位先生一星期前在鎮內給火車撞死了。不可能是意外，我直覺告訴我，火車過路前五分鐘都有大閘落下攔著行人與交通，德意志少有聽閒火車撞死人的意外。 Phil 聽後閉上眼睛沈默了好一會，然後說，希望他現在快樂吧。我心裡想，要是他老早棄下他的母親與其意見，或許現在他正享受著天倫之樂，如千千萬萬五十來歲的德意志人一樣期待著退休後的悠閒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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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il 出院那天晚上，我們踏單車到離家不遠的小古鎮去，回家前順道到 Phil 久違了的朋友露莎家去坐坐。露莎比我大一歲，身材短小卻有甜美可人的笑容，作為單親媽媽的她，一星期六天的外判送貨工作，部份工資被外判公司吃掉之餘又沒多少年假福利，一個月下來一般只有八百歐工資，運氣好可以加班的話工資九百歐。一杯咖啡下肚，大家說起熟人的近況，我問她知道去年十月結婚的比安卡的近況嗎？她不屑的笑了一下，說比安卡跟情夫私奔後，再次染上毒癮，毒品讓她失去了工作能力，因為她的精神病紀錄，政府批准她提早退休，每月千二歐退休金，但那根本不夠她買毒品，於是連食物也得由哥哥定期接濟。而她的丈夫，在她私奔後失蹤了。

說到這裡露莎嘆世界多不公平，她努力工作每月扣除房租只得四百歐糊口，毒品卻為自暴自棄的比安卡帶來如此穩定而充裕的收入。

看著她聰明伶俐而自信的小女兒，我想世界還是公平的。

小茄七株

生活的瑣碎，在 Phil 回家後直線上升。家，再不死靜，我少了伏在電腦前讀博看報的時間，多了做飯囉嗦的任務，有點不慣。當妻子的可不可以不囉嗦？我恨囉嗦的自己，但有時候真的看不過眼，不囉不嗦，放任由他隨心所欲吃甜躲懶少做運動，又怕浪費今年的和暖夏日陽光，明年再開始努力會更遲更苦。

仲夏日的黑森林烏雲蓋天，冷得有如老家的嚴冬， Phil 一醒來便問我 are you okay？難道我的聲線與眼神出賣了自己？我說我也不知道，心裡想著這個那個，就是一大堆理不清的胡思與亂想。

七株小茄，一直養在小水碟裡，它們的成長速度比先前土種的小茄快得多，儘管沒那麼綠沒那麼壯。Phil 回家後終於買到了土，新盆子是先前以 1.5 歐在跳蚤市場買到的，昨天晚上進行下土禮，我答應會默默的耕耘，望你們快高長大。

小裁縫

家中一直用 Phil 的 Playstation 播歌放戲，我的香港正版老翻怎麼都播不了，所以一直也只可用自己的電腦聽歌，也因此少聽。昨天到超市買米時，偶然發現一部特價的三合一 CD 鬧鐘收音機，品牌是我最喜愛的 tchibo ，雖然遙控和自動搜台都欠奉，但款式小巧價錢也是我們能負擔的，於是決定帶它回家。

第一首播放的是 Beyond 的海闊天空，嘩，不得了，悶得 Phil 要死，之後的二、三、四首繼續 Beyond，全被他評為中級，更老實的說要是自願的話他一定不會想聽‥‥ ~_~" 之後我再接再厲播明哥，天啊，兩首不到他已悶得快要睡著﹗為免他以為我是 200% 的音樂白痴，我跳過了什麼 Eason、Sandy 等等等，找出了小裁縫原聲大碟，一播，他的拇指頭馬上往上升，Good ﹗

今天下午再播伊莎貝拉原聲大碟，他也受落，所以中港台歌就只可待我一人在家才放了。

兩頂小菇

早上為小蕃茄灌水時發現兩頂小菇，大概是晚上冒出來的，隨太陽的到來便人間蒸發了。

數家珍

春天來了跳蚤市場其實早已開張，我們仍是常客，但卻再沒去年夏天剛搬到這裡時買得那麼狂，買的都由實用性極強的家庭用品變為非等洗的小東西 (大東西 Phil 都不讓我買，他怕家裡會成垃圾倉)，這可算是生活安定的指標。

每次從跳蚤出來，若手執一兩件，便開心不已，從左至右，讓我在此數數家珍︰

1) 較像樣的 cookbook，裡頭有入廚小常識，如如何急凍食物之類，1.5歐。

2) 手繪鏡，這是我們今年暫時唯一最大件的收穫，我以為 Phil 不會讓我買，沒想到他也很喜歡，賣主開價 4歐，我還價 3歐，成交﹗

3) 花菜湯碗，本來打算買來放飯鍋蒸菜用，但結果 Phil 估計錯誤，碗口太大，進不去，於是改為吃麵用，賣主出價 2歐，說是有四十年歷史的名牌瓷器，我看了又看，雖然喜歡碗上的圖案，也可跟家中那隻揪成一對，但實在太舊太花，廿蚊買隻舊碗，會不會太過份？還價 1歐，賣主好像給我摑了一巴掌似的擺出厭惡狀說鐵價不二，於是我說算了走吧，Phil 卻決定把它買下，說你喜愛嘛，又不貴。

4) 燭台，0.5歐。燭台是我的刹手，德意志跳蚤市又常有好貨色，Phil 的 no no no 因而說個不停。

5) 奶鍋，弄熱朱古力奶用，一直也很想擁有一個，但總看不合眼。這個其實開始時不太喜歡，除了它的木手柄，加上賣主老太太好人，2歐自動降價至 1歐，於是成交﹗

6) IKEA 燈，一直也很想買，但 IKEA 的不是貴便看不合眼，這頂 3歐，紅紅的正好點綴我們白白的床和睡房，緣份注定它要跟我們回家。

7) 還有其他幾件，其中當然包括 Phil 的郵票、書和 CD，自從在跳蚤找到好書和 CD 後，他少有在書店嚷著要買書買 CD 了，真謝天謝地。

出院前後

出院前的週末，Phil 說想留在醫院裡不回家。他說朋友們說要造蛋糕，嚷著要我一起去玩，於是我去了，在逛過跳蚤市場以後。聽到他說蛋糕將由指甲經常黑漆漆的丹尼主力造，我做了個怪臉︰用他的黑指甲﹗

約定時間到了，大家聚在廚房裡，Phil、桑加和我圍起來把我從森林裡摘回來的櫻桃去核，黑甲丹尼則有版有眼的照著食譜把面粉、糖、牛油混在一起。突然他自言自語說怎麼食譜沒說要雞蛋？但上次也要下的啊‥‥原來這已是他在醫院短短兩個月裡弄的第七個蛋糕﹗丹尼希望成為蛋糕師傅，所以總會動不動便給大家造蛋糕，算是自家實習實習。

出來的成品不太甜也不太膩，蛋糕頂層用的是加了少許糖的蛋白 cream ，好吃好吃 :D

出院前的下午除了約見社工外，還有與醫生的最後會面。貌如仁慈祖母的醫生每次遇見我總送上親切的笑容與問候，這次最後會面她叮囑 Phil 一定要請我來，我還以為醫生對我這個妻子有什麼要吩咐，緊張得一夜睡不好， Phil 說只是正常程序，我才鬆了一下。

Phil 遇過的醫生都很盡心盡力，我尤喜愛這位祖母醫生，總覺得她言談間流露的更像家人的關愛，不單是專業的建議與診斷。醫生關心的不只是 Phil ，也有問我的情況，有時我陪 Phil 一起去見她，總覺得她好像挺理解我這個新移民的困難。出院前的最後會面，醫生所關心的好像是我多於 Phil ，後來提起我的語言試結果，她告白說她兒子的太太是泰國人，在家也以英語溝通，所以沒有練習德語的機會，並建議我們要開始以德語交談，不能貪方便繼續用英語，那種親切而實在的建議，讓我很感動。(之後我們真的說了一整天德語，我不喜歡 Phil 德語的低沈聲線。)

對這個醫院的感覺跟先前那個很不同，在先前的醫院裡，院友話題總圍繞大家什麼病吃什麼藥見哪位醫生， Phil 出院時皆大歡喜，但這次的長石溪醫院，院友們笑聲不絕、話題日日不同，大家雖然都是前路茫茫，卻少了那層沈重的灰色， Phil 這次再出院，也因而帶幾分捨不得。

來時空空去時卻滿滿，Phil 除了自己的衣服物品，離開時還帶了好些自己的木頭作品，還有一幅給 Belly Bell 的半成形畫作，和好友的減肥鼓勵﹗

Best Driver

Phil 回家後的第一個早晨，他為我沖了咖啡，又說了個在醫院聽到的笑話︰

有一輛在德意志公路上極循規蹈矩的車被警車截停了，司機肯定自己有與前車保持足夠距離，也非常禮讓過線的車，所以司機覺到非常奇怪，打開車門，警察滿面笑容的走近，告訴司機︰恭喜您﹗您是這條公路上第一百萬個守法禮讓的司機，您將會獲得十萬歐元獎金﹗

司機呆了，警察先生繼而問道︰你打算怎樣花這筆獎金呢？司機回答說︰我想我會先去考個駕駛執照吧。坐在旁邊的妻子說︰警察先生，您半句也別聽他，因為他醉了。後座的祖母接著說︰我早知我們打劫銀行後沒那麼容易逃掉的﹗之後警察聽到車尾箱裡傳來一把聲音問道︰我們是否已出了德國國境？

終於回家了

經過十三個半星期的職業治療，Phil 明天終於可以回家了。得知消息已是十天前的事吧？他還一併告訴我他將獲得一年的木匠培訓，工資由國家付，雖然不是原來希望的三年完整訓練，但也算是個好消息吧，他高興的說。我聽罷呆呆的「鵝」了一聲，提不起心情替他高興，滿腦子思考著更實際的問題︰何時退租、新房子該從哪找起、找誰幫忙搬屋、一年過後又可以如何等等。

搬遷是個大問題，還未支會房東，便要處理 Phil 父母的情緒。 Phil 爸聽到兒子將在醫院進行一年的木匠訓練，開口第一句便問他是否要保留這房子，聽到答案是當然 NO ，非常失望。我們家是他唯一可以暢所欲言的地方，雖然最近兩星期我聲稱需要閉關自我調整沒讓他老人家登門入室。

我們有四大搬遷理由，理由之一，若開車走最短的森林線，醫院離我們家不過二十分鐘，但早上八時開始訓練，意味著 Phil 得六時起床 (我的歐洲男人晨早需要持長咖啡時間) ，冬天車開得更慢起床時間便要更早，所以搬為上策。

理由之二， Phil 的老爺車子胃口極大，若要一星期五天來回的話，一個月下來千多元油費一定少不了 (大前題是油價保持現在低位) ，搬近一點，天天回家也不怕油費沈重。

理由之三，森林線路雖爛但夏天日光長還算可以，但冬天恐怕路太黑太滑太窄太危險，我不想過早守寡。

最後也是我最主要的理由，若他像過去三個半月那樣住在醫院的宿舍裡 (他倒沒所謂，因為他有大群朋友在那裡)，週末才回家與我相聚的話，我怕一年下來我會抑鬱成病。

老父聽罷無言以對，回家後老母得知消息，馬上來電抗議，說我們搬到那邊去什麼人也沒有，Phil 反駁說他在這個自己成長的小鎮也什麼朋友也沒有。。。對罵了好一會後不歡而掛，我再次拔掉電話線。

之後，我以為遷意已決，便開始擔心找誰幫忙搬傢俱、哪份報紙可以找到那邊的房子 (收取兩個月租金作服務費的德意志地產代理大有人在)、何時向房東退租 (德意志的法定通知期為三個月，長得讓人懊惱) ， Phil 卻突然問我是否一定要搬。聽了他那一問，我再沒有以往決定誰移民到誰家去時的霸氣，反而開始咀嚼他的意思，他是心底裡不想搬？是因為不願離父母太遠？還是捨不得房子？還是怕搬家太煩？還是怎麼樣呢？詳談後當然是一堆說不清的理由，不是怕煩卻又實在很煩那種，所以最後我們決定先搜集資料，暫不下最終決定。

一星期後他說醫院的好友主動請纓當我們的苦力，若我們當真要搬家的話。醫院的護士也熱心的建議我們看哪幾份報紙 (我今天也在鄰近城市的遊客中心找到免費的 classified post )，當下聽見真的心頭大石一一放下，覺得一切好像一步一步的踏出了，我們有望搬離他父母的小鎮了‥‥﹗

慢慢的， Phil 開始憧憬將來大伙兒如何在我們的新居吃喝玩樂、我倆開始對這個一點一滴累積起來的家有點依依不捨之際， Phil 的醫生竟叫他不要過早想搬家的事，因為培訓機會其實仍未落實﹗從天堂打回人間，一直也保持審慎樂觀的我只覺得事情如我所料不會那麼一帆風順， Phil 卻開始惆悵，一心一意希望爭取的木匠培訓沒了，那以後可以怎樣？直至今天導師說他的學習態度不夠認真，不能肯定是否該讓他接受培訓，讓他委屈了好半天，覺得自己在過去兩個多月裡一直也付出最大的努力，導師卻如此不公平，我勸他平常心吧最後結果仍是未知，但他就是久久氣難平，最後幸好遇上醫生，Phil 告訴她導師的話，醫生解釋說培訓機會其實已確定了，只是日期未定，所以不用理會導師的話，但最後卻再次叮囑他先不要忙著搬家，可以先住進宿舍裡再從長計議。

意思就是，若最後我們遲遲未能決定退租、 Phil 最後住慣了宿舍不願搬家的話，我很可能要再過一年的半獨居生活‥‥獨個兒在家渡過嚴冬﹗

千山萬水走到德意志來為要團聚，最後卻仍是一分再分﹗可能老天看不過眼我當初遲遲不願移民團聚，所以要給我一個沈重而深刻的教訓。。。我真的受夠了，真的不想一個人過冬。。。。

後記︰

出院前的下午，我們約見了社工，談了差不多半小時，社工明白我不願一個人過半獨居生活，但搬家對德意志人實在是大事，為免搬家的壓力會影響 Phil 的病情，社工還是不建議我們搬近醫院。她說變數很多，要是他幾個月後覺得木匠不適合他，決定不再接受培訓的話，我們便會白搬了。社工說 Phil 可以選擇申請遷入免費宿舍，或選擇每天回家，汽油費由政府支付，醫生當然不支持他每天開車回醫院培訓，怕對他造成不必要的壓力。不搬，又最好避免每天長途跋涉，得出的結論就是入住宿舍了， Phil 對結論挺受落的，因為可以跟大伙兒一起住，又不用晨早起床趕回醫院‥‥只有我覺得失望無奈，但有什麼辦法﹗Phil 答應星期五會盡早回家，留至星期一早上才回醫院去。無奈地，我只好向好的方面想，起碼我以後一年有半個星期不用煮飯，由十月初起﹗唉~~~﹗

第二步半

重新出發本來要踏出的第三步，走出家門，治好久鳴的耳朵，再去做個新移民語言分級試、報讀新移民語言班。晚上回到家裡，除了有被劫的感覺，剩下的就只有 pig sick 。

醫生看過了，在足足等了兩小時後才見到說話速度為遷就我這個新移民而慢如白痴的醫生，說了沒幾句，讚我的耳朵很乾淨啊，就請我去做聽力測試了。測的是外、中、內耳的聽力，在一個像監獄的金屬隔音小房間內，穿涼鞋牛仔褲的護士小姐用德英雙語叫我若聽到聲響便按一下訊號鍵，聲響極其微弱，弱得有時我難以分辨那是自己的耳鳴還是護士小姐播放的聲音。出來後護士沒如常的叫我到外邊等，說醫生馬上會來，我好奇看了一下我的測試 diagram ，嘩，sample curve (大概是正常聽力的意思吧？) 如西人的湯碟那樣中間部位微微往下沈，而我左耳的 curve ，卻形如大--帽--山--﹗

醫生終於來了，我是最後一個病人，他看了我的報告好一會，什麼也沒說，於是我主動的問嚴重嗎？他說你自己也說已嗚了六到八個月。頂‥‥醫生醫生，我要知的是有多嚴重、可否補救啊﹗但奈何我的德語有限，在異國語言模式操作下腦袋根本組織不出問題，於是最後退而求次，只問了成因‥‥大概是壓力吧，醫生說，之後他給我開了隻(草)藥，還叮囑我要多喝水。嘩，水？我不甚喜歡喝水的﹗反應一來，醫生便字正腔圓的說了兩遍︰一天要喝 2.5 公斤﹗我好奇的問水跟聽覺有什麼關係？他說當然有，之後說了個我聽不懂的字，算了算了，你再解釋我也不會懂，不追問罷了。臨離開前他叮囑我七月中再去覆診‥‥

一天喝不到四杯水的我，以後要日灌 2.5 升‥‥

德意志是醫藥分家的，去看醫生每季付十歐，之後可以任你看多少次多少個醫生，藥則要另到藥房購買，耳科醫生開給我的純草本配方西藥 (九成廢的 ~_~ )，三十粒盛惠十九歐，才十九歐，因為有保險補貼藥費。德意志買藥以香港標準，並不便宜，我不明白歐盟為什麼不管一下藥價，歐洲那麼多貧病交加的人。

之後回家倒頭睡了兩小時，看一次醫生足已令我這個甚少看醫生的人筋疲力盡。醒來已是四時，五時便是新移民語言測驗，測驗地點離家半小時火車程，shit，看看火車時間表，剛剛趕得及五時到達，好，就去吧，報了語言班一了百了。

測驗三十分鐘，共 65 題，有選擇與填充題，大部份來的人都是想知道自己的德語是否達到成為德意志國民的準標 (入籍德意志是要考筆試與口試的)，一個教室坐得滿滿的，只有我和另一位老人純粹為學德語而來，所以與其說那是分級試，不如說是第一回合的入籍淘汰試。

我算是較遲到場的一位，考官小姐採取彈性先到先做政策，做完馬上批改並告知結果，我聽到人家只答對廿多三十題，但天啊，題目真的易得不得了‥‥不到三十分鐘我便交卷了，考官小姐批改到一半，便隔著整個教室問我，你的德語是從哪學的？我說九年前在德東考過 DSH 德語大學入學試，於是她抬頭看了我一眼，並說，DSH 完全是另一個 level 啊﹗於是我急忙補充說自己很多東西都忘了，說方面也不好，所以才想來報讀。考官小姐邊批改邊說，但 DSH 代表著更多更多，再忘了也是另一個級別耶。我的文法基礎雖然還算可以，但自己知自己事，心想批改完你便知我爛船還有幾根釘。

結果呢，65 題答對了 59 題，就是九十分左右吧 (同場應考的一位土耳其移民，在德意志住了九年，卻只答對了 52 題)，考官小姐說就算最高級的新移民語言班也一定不適合我，我不會學到任何東西，但若我堅持報讀可以報第六班，再到報名辦公室去問，原來第六班即是歐盟語言參考標準的 B1 級，頂‥‥我起碼可以由 B2 甚至 C1 級讀起‥‥但更高級的這裡欠奉，或許四十五公里外的所謂「大學城」會有適合我的課程，職員抱歉地說‥‥

八歐考一個新移民語言分級試，最後得個吉，走出學校大樓，心裡頂個不停‥‥高不成低不就，兩頭唔到岸‥‥頂﹗頂﹗頂﹗頂﹗頂﹗頂呀﹗

一件小事

二零零六年夏，人生第三次上華山，與相識只有六天的 Phil 。人生快到三章再次登山，腳力大不如十八、九歲那年。未到半路已不想走了，他卻緊緊的握著我的手，一步一步拉著我往上爬。當下我叫自己好好記著眼前那隻緊緊握著自己的大手，無論以後如何，我曾有過這溫柔而厚實的大手。兩年後他出事時，就是記憶中的那隻大手，牽著我和他一起走過那段看不見盡頭的日子。

那一件小事，和其他很多微不足道的小事，總會在特定的時刻湧上心頭。

(這裡還有世界各地的大大小小事。)

第二步

趕自己出街的第二步，當然就是穿上波鞋，拿好行裝，出發﹗但去哪裡？要走多遠？路安全不安全？那兒有什麼好看？等等等的問題，最好不要想，一想多了，腳便會不願出門，去就去，天大地大任我行，就走走嘛﹗

家的西邊是小鎮中心，東邊是山野，不想見人的我，決定向東走，拿著紙袋背包傘子跑上後山山野，每見貌似甜美的櫻桃樹我都會停下來試兩口，滿意的便打開紙袋摘呀摘，遇見路人甲乙丙我會立即合上紙袋，手上的櫻桃塞進口裡，以免被人當成櫻桃小偷。曾經有位溜狗的村婦看見櫻桃樹下的我便停了下來，真的差點把我嚇死，原來她想告訴我直接從樹上吃到的菓子總是最甜的。我想再過幾年吧，或許我會不再介意/害怕別人的目光，肆無忌憚大袋大袋的摘呀摘。

第一天的成積，1.2公斤，即場吃掉無數，第二天，手指很痛，肚子很飽，所以只摘了 700克，沒吃多少。摘回來的選最甜的一公斤放進了老爺 freezer 留待冬天享用，其餘的讓 Phil 拿回醫院與眾分享。朋友的日摘四、五公斤建議，難，因為指痛歸心，真的難忍，下星期會以日摘半/一公斤為目標，我不算太貪心吧？

一連走了兩天，五時許出發一走三四小時至日落前回家，走在歷史的德法邊界上，帶著我的黃永玉，累時坐下喝喝水看看書吹吹風，簡直就是未退而休。人在外頭，除了眼前的大天大地，還有吃不停口的傻羊和跟 Belly Bell 毛色相近的肥尾野兔，只可惜我不夠肥兔快，未能多見一面。人，當然也有，山野裡的德意志人都比較友善，我拍野草莓時更被貌似德意志賽車手 Shoemaker 的單車型男搭訕，今天跟 Phil 說有個 Shoemaker 跟你老婆我搭訕，並說了一堆我接不了嘴的廢話啊﹗聽了他只問我如何反應，之後便哈哈哈的大笑繼續開他的車﹗

昨天晚上查看了地圖，發現後山以外不到十公里之處有個星星地，意思是瀑布或是什麼好東西，下星期坐我的老爺兩輪前去看看，好嗎？

第一步

努力趕走頭頂烏雲的第一步，是清理手頭上的難題，其中包括向老家親愛的 IRD 報到，其實收入只有蚊血那麼多，富貴政府怎會向貧民如我抽水？但道聽途說海外人士不享有任何免稅額，雖然最怕填表，最後還是死死地氣去 IRD 報一下，多加一項詢問︰貴部門業務繁重仍要處理我的蚊血，會否太浪費貴部門的公共及網路資源？

向 IRD 報到後人突覺輕鬆了，之後到保險替 Phil 提交文件，保險的職員語帶驚奇卻關切的問他還在醫院嗎？我不好意思的說是啊‥‥換來一個微笑與「無問題」。

之後(終於)把他的眼鏡拿去修理。大孩子的眼鏡，去年七月跟姪兒踢球打破了香港買的千多元貨仔，當時真的心痛得我‥‥德意志的眼鏡與便宜絕對扯不上邊，而七百度大遠視的 Phil 又鍾情香港買的超薄鏡片，所以新眼鏡也選用超薄，卻不包陽光下變暗功能，盛惠四百三歐。幸好姪兒父親有為孩子買保險，所以損壞有得賠，德意志的賠償估價專家真的了得，我們說眼鏡年前購自香港，忘了價錢也沒留收據，結果人家的估價比眼鏡實價只多出二、三十歐，準確得叫我們不得不寫個「服」字。

四千三蚊的眼鏡還未滿一歲，又案件重演，又是足球，打破的又是鏡角，聞訊當下我脈搏靜止了。 Phil 說不如問問新認識的波友有否像姪兒那樣買第三者責任保，我說你這樣以後還要不要跟人家做朋友？於是破鏡一擱個多月，我扮鴕鳥不想替他處理，怕眼鏡店會給我開天價修理費，由他自作自受戴回他的老爺重鏡算了。其實他那老樣子看上去挺親切的，好像回到從前我們初相識之時，只是面容被脂肪吹圓了，哈。

結果呢，眼鏡店友善的服務員說修理大概沒問題，算是保養服務，分文不收，四千三真的有它的道理﹗服務員一見我寫下 Phil 的名字，馬上說︰我記得他啊﹗哈哈，看來他真是人見人愛的死肥仔。

烏雲逐一散去，我的心情慢慢浮上水面，終於有勇氣有心力去處理持久誤嗚的耳朵，預約了星期一見耳科醫生，獨自。為獎勵一下自己，我給自己弄了皮蛋免治瘦肉粥，又消滅了很多櫻桃 + 乳酪，Phil 星期四放假回家小聚我更做了三鮮炒雪耳雲耳木耳，配上朋友寄來的李記麻婆豆腐醬，不錯不錯。

上街在我從來不是難事，但到德意志後卻難如登天，是心病多於一切，走出的第一步反應正面，要繼續努力。

我家的小冰

我家的小冰，屬陳列特價品，所以能源標籤仍在，身價 99 歐，生來便有長長久久的意味，不錯不錯。

去年八月初搬進這個家時，正是德意志的盛夏，廚房有的就是四面牆，連廚櫃也欠奉，冰箱更是奢望。比我們小冰還要小的一手迷你型雜嘜冰箱，盛惠差不多三百歐，看得我目瞪口呆，Phil 說歐洲嘛，我卻寧無冰箱也堅拒打亂我們的財政預算並服從歐洲價位，德意志很多東西，其實都比老家香港便宜得多。巧婦難為無冰箱，我見超市賣著林林總總的急凍蔬菜，心想用自家的老爺 freezer 急凍也一樣﹗於是買來點什麼菜，自信地把它送進老爺冰箱裡，第二天拿出來硬硬的看來很不錯，冰一溶菜卻化成水壯烈犧牲了﹗

後來偶然在醫院裡讀到一本烹飪書，發現原來蔬菜該如何急凍如何解凍也是一門學問，才明白原來那次自己是雪菜兇手。

所以八月中/下旬把小冰抱回家時我倆簡直如獲至寶般歡喜。小冰屬多言型，久不久便會發出怪聲，起初我們對其一動一靜都十分留意， Phil 一世人只用過與廚櫃連生的貴氣大冰箱，聽到小冰喃喃自語，擔心的問我它是否有病。其實我哪知道，但也假裝聰明的屎告訴他︰它正在努力製冷嘛﹗

我是個極不喜歡浪費的人，所以食物一般不會買多，一個人住買得便更少。星期六買菜日的小冰最滿，一成肉食一成芝士加兩成乳酪和六成蔬菜，一星期後一般只剩零星幾件；植物牛油屬小冰的老房客，我一向不好而超級粉絲 Phil 因怕肥連麵包也甚少吃，所以它一坐整月無人問津是家常便飯；雞蛋是我的必須品，晚飯宵夜出來一丁不下個蛋丁丁面便會變得單調孤伶。

對家庭電器一向無情的我，至今仍回味著當初抱小冰回家的興奮與喜悅。日後若有幸日子能過得輕鬆點，希望自己不會忘本、忘記小冰。

(這裡有世界各地的冰箱。)

Free Vitamin Season

免費的菓子，昨天到山上散步，十步之內總有幾株，山頭成櫻桃海，多得好些在樹上爛掉也沒人可惜，大概除了我。。。我覺得它們是金，來自大自然紅色的金。我吃多了會拉肚子， Phil 卻不停口不停口的吃，我問︰你怎麼可以吃那麼多，不怕肚瀉嗎？他像看異形似的瞪著我，說︰那麼甜的 cherries，我可以一天不停口吃﹗

香港少見的菓子，Phil 說它們叫什麼我便信是什麼，回來看圖在網上查證，原來是紅和黑加侖子，紅的年前其實在森林裡試過，早已忘了它的酸，今年在 Phil 的鼓勵下又再酸一次，只好怪自己健忘。不明白他如何可以成串的吞下﹗>_<

免費維他命季節由六月開始有櫻桃及各種 berries，之後還有葡萄、李子、蜜桃、啤李、各種果仁和栗子等，最後大概由蘋果在十月、十一月份冬來前謝幕。

新移民

今天終於鼓起勇氣去詢問新移民語言班事宜，網上找到電話號碼，一口深呼吸後打過去問，最高的第五班已滿了，電話筒裡的女士說，您要等秋天了。那第四第三班還有位嗎？幾下鍵盤聲後，第三班還有位，女士說。當我正想詢問如何報名之際，她卻搶先建議我先做個語言測試，看看自己該入讀什麼程度的課程。測試定在下星期一，貪心的我雖然明白早讀早著的道理，但就是要等秋天才入讀我也寧願入讀高班，一次過迫自己讀最深的課程，讀完一了百了。但以德意志人的嚴緊，不達標的一定不讓跳班高攀，這個星期得溫習溫習放下近十年的全套德語文法，希望測試成績不會太差，不用由 BB 班讀起。

天水圍新移民師奶的心態我完全能夠體會，雖然鬥志一點也不及她們。天氣那麼好菓子那麼甜，我卻借口樣衰頭髮亂心情差德意志黑人憎繼續三步不出閨門不願見人，連 Phil 的保險文件也拖了個多月要人家出信追才死死地氣前去交上。明知繼續這樣留在自己的 comfort zone 只有死路一條，雖然極有拉牛上樹的味道，但真的真的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雖然正式移民已近一年了，塵埃早已落定，心底裡明白路是自己走出來的，但我仍極不情願定居德意志，所以德語課一拖再拖到現在額滿才去報名。腦袋不斷告訴自己這是改不了的現實，全球經濟下滑讓我的越洋打工夢煙消雲散，剩下的除了德意志還是德意志，一切別無選擇地必須由零做起，持續的無奈連想罵句「頂﹗」也頂不出來‥‥﹗

努力面前，向著標杆直跑，但標杆在哪？

櫻桃成熟時

看著櫻桃樹從枯枝變粉紅，再從粉紅變綠，花落了小小的綠櫻桃天天長大，然後從綠漸變成紅，終於，可以採了﹗這是約十天前我們吃過的一株，以德意志標準還不算甜，香港標準已甜得可以拿去賣個好價了。這兒的超市已開始有櫻桃發售，每 100 克 6.9 港元，自己到森林裡邊吃邊採則完全免費。
昨天給 Phil 拉了出去說要散步，最後步以四輪散到他的「秘密」黑櫻桃樹下，一下車我還來不及拿出袋子便見他吃個不停，完全能想像小時候的他爬樹採菓的樣子，而現在九十六公斤加大碼的他，我當然嚴禁他爬，掉斷腿不要緊，弄斷了樹幹以後便沒那麼多菓子了﹗

大概因為有充沛的陽光和較接近水源，這株秘密黑櫻桃樹直徑有六、七米之寬，比蘭西跟我們發現那兩株小小的要大得多甜得多，若她看到必然兩眼勁放光﹗可惜啊﹗ Phil 說再等十天八天再去，菓子該會更甜，我認為現在已夠甜了。最後在兩株不同地點的櫻桃樹上採了差不多兩公斤回家，老天，是全免費的﹗

回家路上 Phil 突然開了車窗不停的吐點什麼，我沒理他，他轉頭過來扁著嘴跟我說︰我舌頭上有條蟲耶﹗哈，我才不會那麼笨上他的當﹗看來他的優默一點一點慢慢回來了。

德意志的主婦都愛把夏天的菓子製成菓醬或冷藏供嚴冬享用，我也在想要不要入鄉隨俗，但雪藏菓子對熱帶來的我一點也不吸引，最後會否變成花電去雪藏垃圾？

朋自遠方來

先前有朋自遠方來，都是時間極不夠用的，這次蘭西獻出前後共六天年假飛六千里來我這邊玩，把深居簡出的我猛力轟出了門，幾乎每天不下十小時的戶外耍樂，說實話實在累得快粉身碎骨，但實在感動之極、無悔無恨~~~因為 Phil 週末才能回家，頭兩天半我們都只能自食其(腳骨)力，第一天 (星期四) 約定九時在法蘭克福附近的 Mannheim 相認，天啊，長髮的蘭西變短了清爽了，短了廿年的我頭髮卻長得像女巫一樣，差點相認不了‥‥蘭西驚訝我連最基本束頭髮的方法也不會，總是糊亂一束了事，結果看不過眼加插了束髮班進行程裡‥‥

相認後大包小包的去了海德堡，在火車上豪氣的大講廣東話，天啊，四周的德意志人都變得好奇而友善。這是我第二次到海德堡，第一次上城堡去，入場遊客一浪接一浪，我大概習慣了無人地帶的幽靜，還是比較喜愛我們這邊山上的無名小城堡。

天公不造美，本來夏天的大熱，突然變為香港的冬天天氣，我還叫蘭西放心帶夏裝﹗最後一到海德堡連我也冷得馬上去買衣服，真失策‥‥最後什麼哲人之路也沒有去走走，因為冷因為下雨我們倆躲到一間古老咖啡店去喝咖啡吃蛋糕。兩杯咖啡跟一件兩人也差點消滅不了的香蕉 + 巧克力 + Vanilla + Marzipan 蛋糕，坐在兩米高的圓拱形古老木窗旁，從四時到六時，我們邊東拉西扯邊看著外邊途人小狗狼狽避雨，結帳時告訴幽雅的老闆娘她的蛋糕很好吃，感覺非常好。

本來的計劃是去過海德堡後到附近的 IKEA 去走走，始終歐洲的 IKEA 比香港的大貨品也有點不同，但最後實在太太太累，於是八時從海德堡打道回家 (歐洲夏天的太陽九時多才下山，所以八時回家還有日光)，坐車 + 等車時間 = 三小時，半夜前回到溫暖的家裡，本來說開禮物的環節也累得省去了。

王宮花園的一小角

第二天 (星期五) 因為我們附近城市 Karlsruhe 的王宮博物館免費開放，所以我們定了這天 Karlsruhe 一日遊。最後嘛，兩條半死的屍睡醒了吃過早餐再把蘭西帶來的大大小小「家鄉土產」驚喜都欣賞過一番後，出門時已是下午一時了。還好以我們的效率博物館總算看個完滿，但因為我們還想在商店關門前逛逛街，博物館後邊諾大的 Schlossgarten (王宮花園) 因此便不夠時間走走了。花園其實是免費給公眾開放的，婚前這是我與 Phil 其中一個散步晒太陽的地點，也是我往醫院看 Phil 時經常經過 / 換車的地方，大概看慣了所以自己走過也不會進去，遠道而來的朋友無緣在裡頭感受一下歐洲人的悠閒，自己卻突然感到有點可惜。

晚上，大概是這天的晚上吧，我們兩個傻婆穿上雪衣雪褲，坐在陽台上凝視黑森林的漫天星海，原來北斗七星就在我們的睡房天窗外，雖然自己一早看過，但總要從別人口中說出印象才會深刻。若時間再充裕點，我覺得在陽台上喝著咖啡看著森林與藍天白雪聽著四面八方的鳥兒歌唱打發一個下午，也可以是一樂。

第三天(星期六)，因為 Phil 一般到下午才從醫院回到家裡，於是我們決定善用上午的光陰，用仍未過氣的 24 小時車票自己出動去玩﹗

哈，但隨意之旅可愛之處，就是隨時隨地的改變，本來打算坐三個站到離家不遠的小古城去走走，大家準備就緒要出門之際我才發現自己記錯了火車時間﹗錯過了車要等一小時才有下一班車，於是我建議踏單車過去吧，我用 Phil 的大單車，蘭西用我那小的，才半小時的路程，回程才偷懶坐火車﹗單車一出門，我見有點不大對勁‥‥(可能我的廢鐵再生單車實在太古老了) 可憐的蘭西怎麼也駕馭不來，於是從改變往古城的路條(走大馬路改為走無車安全線)，到後來我決定棄較遠的古城改到離家不遠的森林水泉，直至到達水泉後蘭西仍傻傻的問古城在哪方向，我才發現自己一定是解釋得太不清不楚了﹗

經過兩小時的折騰後，我們(終於)回到小鎮裡，與單車一起漫步到跳蚤市場去。我當然如常的尋穫家居大小寶貝，蘭西也尋得一套玻璃象棋 (希望她已不再後悔了)、一個古典的濕度計 (漂亮得我也想找一個) 和幾塊漂亮的石頭(還是水晶？)。之後在跳蚤市場上與 Phil 相遇，啊，有如遇到救星一樣﹗不用推著單車，可以坐車回家了﹗好感動~~~

星期六下午，因為有 Phil 在，我們終於可以舒舒服服的忘記所有火車時間表與上下車地點，一行三人開車去蘭西的至愛德意志超市，印象中我從未見過 Phil 如此耐心毫無怨言的陪任何女人 shopping ，還要伴她一起 shop ﹗表現好得讓我有點妒忌~~~ 最後瘋狂的蘭西選購了十枝不同的啤酒，離開德意志前與 Phil 一起喝掉了七枝 (和一枝香檳)。之後我們開車去了一個山上的無名城堡，遠眺 Baden Baden 與德法交界一帶的風光。回家路上 Phil 心血來潮要帶蘭西去看日落，結果日落卻沒怎麼看過，因為在山上我們發現了幾株開始成熟的櫻桃，於是忘掉了浪漫，三個人六隻手不停吃不停採。

第四天 (星期日)，黑森林山上的自然保護區 Kaltenbronn 一天遊，我也是第一次去，真是多得蘭西的到來﹗十公里的森林漫步後，我們回家小休，再出發去離家不遠的小古城。可能真的去膩了，這次再去，漂亮雖是漂亮，但自己已沒覺得那麼新鮮那麼特別，我真要不得。

第五天(星期一)，因為是德意志公眾假期，Phil 可以多留一天，於是蘭西飛離德意志前的一天，又可以免卻了趕火車的苦。因為蘭西的特別要求，我們仨探訪了兩個離家不遠的墓園，這是我第一次進入德意志的墓園，雖然比美國我所見過的墓園擠迫得多，但比較布拉格的猶太墓園和土耳其的回教墓園，德意志的墓園半點也不擠擁，並且整潔而滿是色彩，完全找不到中式墓園那種深沈恐怖的氣氛，裡頭花草之多幾乎能與熱帶的東渧汶墓園相比 (當然德意志的墓碑必定較東渧汶的貴氣)。說著說著，其實我也算是個愛逛墓園的人，實在物以類聚，哈﹗

星期一下午的最後行程只去了森林泳池和 Baden Baden 。天公雖不造美，但蘭西仍堅持下水與小魚一起游呀游，我雖說中學時代是運動健將，但面對冷風冷水我只想躺在草坪上當懶骨頭，真是有點慚愧。。。

到 Baden Baden 除逛逛花園古城外當然不忘看場象棋﹗

第六天 (星期二)，蘭西要坐晨早八時的火車趕回法蘭克福轉機到冰島去，之前一夜收拾行裝跟預訂酒店弄至三時半才睡，兩個人四隻熊貓眼。我送行至她上高速火車的車站，以晨早九時的陽光作背景笑著說再見，回家後找到她留下的一封信與小紅包，我讀著哭了好久好久。其實你特地飛六千里來看我，我已很開心很感動很滿足。

前世的我一定做了很多好事，才修得今生一群這麼好的朋友。

二十年如一

二十年後，一些人仍在爭論著一個數︰死了多少傷了多少到維園悼念的又有多少人‥‥其實是多是少，大家有眼見有心照。

中國若要真正的進步，首要就是搞清事實，活在狗屁謊話裡的民族，有什麼前途可言？

對真理追求的執著，二十年始終如一，香港人，實在無得頂﹗

(感謝朋友 C 上載的悼念會照片 :> )

20?9

還要再等多少個二十年，人民才能得到一個真相、一個公正的說法？

讓我們這一代、下一代、再下一代繼續薪火相傳，永不放棄民主、自由、真相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