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街．上

工廠街，德意志可能有千千萬萬條。四月中的一早晨，我睡了幾小時，被 Phil 弄醒，要跟他一起出門，去工廠街，面試。

面試，為的是將要開始的實習，為期一年的職業治療的最後一環。長石溪的導師一步一步的教康復者如何重新開展生活，從準時起床到大半天的各種課堂，而最重要一環，當然是重投工作生活。先工作，後才會有生活。

為了實習工作，醫院安排了康復者參加幾個月的求職課程，教學員了解自己的長處與潛能、如何尋找工作空缺、寫求職信、寫求職電郵、面試如何對答、面試該穿什麼等等。從前我都是從網上自學的，這兒卻有一條龍的課程教授，完善得讓我稱奇。於是我一直也不太在意大孩子學著什麼，直至後來他壓力越來越大，牢騷越來越多，才知道原來是時候走出教室，試著找實習工作了。

在未動手找之前，我們總有很多的討論，誰跟誰現在進度如何？你的導師又怎麼說？你想找怎麼的工作？我覺得你最好找些什麼什麼‥‥等等等等。 Phil 爸不懂上網找工作這回事，跟兒子經驗分享，眉飛色舞的教兒子找工作最緊要胸膛掛個勇字，他老人家以前就是這樣，十來歲的孩子，跑到英國的工廠裡，跟主管說你不用我我便賴死不走，就是這樣得到了他少年時期的許多工作。大孩子說班裡有位五十來歲的同學已寄出了五十多封求職信，但總吃閉門羹，或石沈大海。我說人家五十多，你才卅多，哪能相提並論？

導師說每人要上繳十間公司的聯絡資料，他到死線前一夜才來抱我的佛腳，半氣半罵到後來半放棄的，兩小時跟他一起磨蹭磨蹭的從網上找到了六間心怡的工廠。我說六間也夠了，先應付了導師，過後再慢慢找，沒要緊的，老師不會咬人，我總告訴他。

導師的指示，有時會讓大孩子不知所措，因為導師說的，都是他不會的。我這個壞學生，有時覺得導師的指示無聊/無稽，會叫大孩子別理導師說什麼，聽我的包沒撞板﹗於是他會覺得為難。後來我口水乾了，放棄算罷，清清楚楚的告訴他可以怎樣該怎樣做，請他回醫院問問導師也問問課程主管，看看誰對誰錯，好幾次，回來後他都說主管跟我同聲同氣，我說就是你導師白痴嘛，你卻打死不信我﹗

於是，他聽我的也聽導師同學主管的，在網上找到幾間看似是大廠的物體，認真的打電話去問實習機會。他其實比我厲害，拿著電話筒跟人家來來回回的有說有笑。你要我寫信求職沒問題，但電話求職，對不起，我絕對會緊張得要死。電話不過打了三個，已有一次面試機會，導師說很好啊，同學說厲害啊，我說你自己去好不好？他一早吵醒我說我要你作我的導航啊。

於是我帶著腦裡的地圖，跟他穿越森林，來到一個荒蕪小村旁邊的工廠街。那爛路讓我倆卻步，但街牌明明寫著工廠街，駛進去卻只有一座老屋跟荒廢了的老工廠和一排廢車，我說這裡像極了電影裡拷打人質的地方。

前前後後進出那短短的工廠街三次，因為我的內置導航告訴我就是那裡，不可能錯，雖然實景極不像樣。到最後一次幸運在老屋旁遇上一老翁，老翁說你們找的工廠正是這座﹗ @_@ Phil 匆匆的找地方停車，匆匆的進了老工廠裡去，我看著這破落的工廠、一旁的馬房和正在吃草的矮馬，還有後邊的小河與森林，再數數停在那兒的車，不到二十個員工‥‥我們被它的網頁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