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立之年

三十而立，我跟 Phil 都早已是而立之年，前陣子有一天我突然悟出，那個「立」，大概是確立自我認知的意思，知道自己是誰、自己所走的路、自己的強弱長短，不單是立業或獨立那麼簡單。沒根沒據，但自覺我的三十而立該是如此「立」，心裡莫名的有丁點兒興奮，告訴自己起碼我知自己是阿水，也知道自己在走著怎麼樣的路。

我在母親口裡是溫室中成長生在福中不知福的孩子，父母為著一家十一口的生計，在我出生後把我連同其他三兄姐送到祖母的家裡，後來從幼稚園起直到中三的十一年都讓我與孿生姐在非親非故的家庭中過著「好食好住」的半寄宿生活，因此無論情感上生活上或是成長路上，父母從來都不是我依賴傾訴與模仿的對象。在別人的家裡作為別人的孩子，我學會(假裝)聽話、勤奮用功、主動幫忙做人家的家務、學著人家如何炒菜洗衣、旁聽人家如何對子女的成長與學業循循善誘、聽著人家如何說自己家裡的是是非非。。。

可能因為這樣的背景，我看上去非常獨立懂事，凡事都獨力而為，因為我不懂求助也覺得無助可求。 Phil 的家裡卻非常不同，事無大小自小都有父母照料，初相識時三十二歲的他廚藝就只限於煎蛋，回父母家吃飯從來都不用幫忙煮飯洗碗收拾，我這個還未入門算是客人的女朋友，卻總是老毛病復發似的大家一吃完飯我便自動自覺收拾餐具到廚房裡去清洗。三年下來，我真的開始看不過去。

雖然我已在他父母家絕跡，但他父母為他及他姐做的大大小小，不貼身的我可以一笑至知，貼身的不是讓我暴跳如雷便是可笑得讓我無言以對。這陣子我腦裡一有空間便在想父母該如何當、父母該什麼時候放手讓孩子獨立的問題，但卻是理論多於一切。若將來我四十歲的女兒跟我說︰媽，你替我洗了這堆內褲吧﹗這一刻的我想我必然會叫她滾蛋，若我三十歲的兒子跟我說︰媽，我星期六放假想去逛街，你替我去修車吧﹗我想我必然會叫他乾脆把車賣掉算了。這些都不是假設，「慶幸」的是後例的建議是由 Phil 老媽而非 Phil 本人提出。

前陣子 Phil 父母自告奮勇替 Phil 去修車，說讓他週末回家可以去玩，結果該修的沒修好，剛買了一年多的全天候輪胎卻給德意志所謂「專業」汽車維修公司錯誤換掉了，修理員當初建議換的舊輪胎卻原封不動，最後由對汽車一無所知的我開玩笑的走去「視察」我們的新輪胎時才發現，但輪胎是兩星期前換的，維修公司當然死不肯認錯也妄想要人家賠償，花掉戶口三分一的儲蓄，不該修的都修了，該修的卻沒修，換來一肚子的氣，我不斷的想當初，當初若我們自己親力親為，大概會馬上發現問題，但當然有早知無乞依，我只是希望我們都從錯誤中學習， Phil 在未到四十之年能學會自立自知，明白獨立的重要與可貴，不要事事大安旨意的讓父母替他辦。

而昨天， Phil 爸聽到我們最終決定修車事情重新由 Phil 接手後不斷抗議， Phil 說那是我的主意，我則選擇簡單的重申自己的立場，不作任何解釋。我想自己是心灰了，或許算是看清了，或是太累了，又或許是三合一的感覺不良好。

這兩天不時想起 Lousy Ma 教兩個幾歲囡囡做飯，做父母看似如此簡單，但其實任重而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