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密工作

其實除了把東西入箱與把傢俱運到新居外，另一跟搬遷有關的大工程，可算是保密工作。

要保密的，當然是我們的新居地址。有必要保密，因為我們實在不想再被肥仔老媽或那小人渣騷擾，儘管他們過去數月已沒再敢上門或來電找我們麻煩。為不讓肥仔父母得知新居地點，我們向所有親愛的鄰居撒了個大謊，說我們要搬到在格根流東北方的摩斯溪去，真正的新居，卻完全是另一個方向。

一向健談的肥仔，跟郵局的職員搭訕時也沒有忘記保密工作，說我們快要搬到摩斯溪去。所以，當我一而再把寫上新地址的郵件拿到郵局投寄時，同一職員便好奇的問，你們是要搬到蘭舒都那邊吧？(即離古素十五分鐘的大城) 我當下覺得奇怪，是因為肥仔漏了口風嗎？回家問他，他說他沒忘記保密啊。再細想一下，那一定是職員查看過我郵包上的地址，才能提出此等 (八卦)的問題。

今日，趁大家仍在休息回氣，我建議到健保公司去改住址，並順道到民政廳去問問改住址的手續。(德意志是有戶籍登記的) 沒想到，我在健保公司的紀錄裡，原來早已換了古素的住址，我問這怎麼可能呢？職員禮貌的說大概我先前以新住址寄過什麼，郵局是會自動通知他們的。

到民政廳去後，我簡直呆了。民政廳的小姐說，任何人只要能說出我們其中一人的生日日期與舊居地址，並願意付上七歐的行政費用，民政廳便會將我們的新居地址交上，盡管那並非我們的意願。要阻止民政廳公開我們的新居地址，我們可以申請禁令，但原因必須是我們的生命受到威脅！！我聽了後，絕望的說，那我們便無望了。無奈的肥仔，見別無他法，便拉著我向職員說再見。我，邊走邊覺得不可思議，哪新聞裡常說的私隱權在哪？？於是自個兒轉身，匆匆走回詢問台去，賠了個不是，便問這作法不是違反私隱權了嗎？職員耐心再向我解釋，這是私穩權法所容許的，因為查詢人必須說出我們的生日與舊住址，民政廳才會向他們透露新住址，民政廳是絕不會主動透露我們的生日日期或電話之類的資料的。哪住址不也是個人私隱嗎？那就是說，我們完全沒權選擇誰有權知道我們的住處了！只是按本子辦事的職員只好說，法例就是容許別人查詢，我們也只能提供資料。我半開玩笑的對身旁的肥仔說，看來我們要到憲法法院去才行了。

回家路上，我一直感覺不良好，以為遠離格根流，改掉電話與車牌，從此我們便能安居了。沒想到這樣對關心我們的鄰居撒了一大個謊，弄得自己都快內疚死了，最後一切竟然徒勞！！！

唉。。。我想，要是在古素仍沒有安樂日子過的話，我們大概要移民到法蘭西去才行！*

* 肥仔當然覺得，他的家人不會找到古素去，就算他們知道我們的住址。我只能說，現在不會，不代表將來不會。。。

快啦快啦

家裡還有好些東西，明天再次租大車，我仍未能肯定能否一車過搬完家裡的大物，但起碼，我們的衣櫃，已裝好了。昨天用了好一會才讓它重新腳踏實地，肥仔咒罵了很多很多遍，我，當然避走到房子另一端弄別的，以保耳根清靜，哈哈。這個肥仔八年前以三百來歐買的單人衣櫃，再搬家的話，大概便要送人了。 

昨天本來還想替客廳的牆壁換色，到新居三次，都換不成色，頭兩次太累，第三次 (昨天) 又忘了帶電鑽 (以攪拌油漆)。我以為把家中兩個電鑽遷到新居，總有一個合用吧？但原來，唯一合用的，仍在舊居。肥仔昨天在舊居儲物室多挑了三盒木工工具移到新居去，一直在工具群中等著開工的油漆攪拌電鑽，他卻視而不見。到真正要開始換色時，他才發現電鑽不在，以過去幾年的我，大概會一邊幫忙搜尋一邊媽聲四起，但這陣子脾氣實在平和多了，只著他去裝衣櫃，還安慰他道，進了傢俱再換色，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這樣過去一趟已夠累了)

雖然快要累死了，但排滿紙箱陣的新居，神奇地已有點家的感覺，空蕩蕩的回音，在進了傢俱後已消失，我更發現，除了陽台，從廚房的窗戶也能看到遠山的風車，實在可愛啊﹗

我不是耶穌

古素的新鄰居，有好幾戶都是老人，許多年前從前蘇聯移民到德意志那種。跟我們同層的一對老夫婦，老先生看來挺優默的，老太太讓我叫她卡地亞婆婆，第一次見我在屋裡擦地板時跟她打了個招呼，她就馬上不請自來，在屋裡好好的遊了一圈，之後說房子已很好了，你們用不著裝修啦。我隨便的說了聲是啊，房子實在馬上可以住人了，便說不好意思，地板真的很髒，我要繼續擦地了。從樓上把東西搬進屋的肥仔，看到情況，當然問我有否請老婆婆進來參觀，我就笑了笑，說當然沒有，人家是舊移民，或許在她老家哈薩克斯坦是很正常哩，你老婆我在德意志七年，也沒問准人家便到人家園子去採果子啦，老太太進來繞個圈，算什麼呢。

肥仔，卻直呼老太太 nosy，我當然叫他不要太介意，或許人家不是那個意思。但之後，每到新居一次，都總會有老人團出來「 迎接」我們 。我打趣的說，他們好像中式宴會的「迎賓」，總在樓房的大門口等待我們走過的一刻，以可掬的笑容跟我們點頭 (卡地亞婆婆更會在屋前徘徊，不斷找機會跟正忙著的我搭訕或拍拍我的肩膀)。我見鄰家門上都掛著裝飾，於是派了我們的小海星 Patrick 到大門上坐鎮，並告訴肥仔，我們也有個「迎賓」啦﹗

肥仔，就這樣開始把樓下的「迎賓」團員都稱作 Patrick，並說以後名字也不用知道了，見誰都說︰你好， Patrick﹗我說，你聽起來實在像極了埋怨多多的章魚哥 (德語譯名叫 Tadeos) 哩﹗*

到他開始覺得反感，是有天抵達後實在累，想躺下來小睡片刻，但「迎賓」團卻在樓下高談闊論起來 (睡房正好在大門上方)，讓他完全沒法入睡。反感到一個程度，他開始有點不友善，有次卡地亞婆婆見我們仍在忙著把東西搬進屋內，天卻開始陰起來，便問肥仔︰會下雨嗎？他，沒好氣的乾脆一句︰我哪知道，我又不是耶穌。

我事後聽到，雖然覺得他有點不禮貌，但也差點笑翻了肚。五年前在他絕對是對上主不敬並可被嚴懲的說話，今天竟出自他自己口中，我想，那心魔，的確離他遠去了，我們的好日子，大概要扣門了。

* 他其實最愛章魚哥。

車窗外．二

日子一天天的過，終於輪到我們的傢俱起程了。跟朋友和鄰居談起搬家的流程，大家都說該先讓傢俱櫃子進了屋，才把一箱箱的家當搬過去。我們，卻剛剛相反，先把東西都搬進去，才進傢俱。我聽著別人說的覺得有道理，但既然我們是量過了房子的大小，也一早想好了傢俱擺放的位置才進箱子的，箱子理論上並不阻路，那就隨遇而安好了。

一直擔心著如何租車子，租車公司多的是，但騙人的個案也實在可怕，沒有經驗的我們幸好有朋友及時介紹，去華施達的 H 車行吧﹗他們挺好的﹗

上網看了看，原來肥仔作為車會會員在 H 車行租車有優惠，於是，我反傳統的連價也未格，優惠多少也不知道，就到人家公司去訂車。白痴如我以為我們訂的是一輛港式貨 van，最後肥仔看了看在停車場的車，說第一轉訂一輛尾箱 3米多的大概就可以了。到取車時原來車行給了我們一輛尾箱 4 米長的，我看著覺得有點不對勁，怎麼大得那麼驚人？？再想想傷痕累累的車身，不下十次的問肥仔，你真的開得了這東西嗎？出意外怎麼辦？*

肥仔，就一直安慰我說，車子才跑了五萬多公里，仍很新哩﹗就算出事 total loss，我們買了全保，只需賠車行 150 歐，實在超值啊﹗最重要當然是，他說自己開這全長六米的巨物，完全沒問題。我，用了好一會壓下了驚魂與安撫完收縮成一團的腸與胃後，終於接受了我們要開著這巨物，來回跑三百多公里路的事實。

取車前一天，我迫肥仔盡量把東西先從三樓的家抬到樓下去，快累死了的他就一直埋怨，都九時了，還不能下班？其實，我們差不多中午才起床，起動後不久又去了吃土耳其快餐，實際工作時間才三五小時，到晚上九時，還有好些東西未搬到樓下去，我好聲好氣的解釋道，今天晚上不搬多點下樓，明天一早起來取車再搬，必然會更累﹗** 於是他無奈的跟我一起搬到十時多才投降。

第二天，因為約好了九時半至十時取車，我們當然都累得要命，還好東西都已下了樓 (沒有電梯的房子，只三樓已能要了我們的命....)，再花兩小時左右，便把東西都搬到車上，肥仔小睡了片刻，我，則準備了一小箱的三文治、水果與飲料，二時出發，兩小時的車程，感覺一會兒便過去了。我一路上看著後鏡，聽著肥仔邊開車邊打鼓邊吹口哨，我才發現，原來我的擔心是超多餘的。他，不知多喜歡開著那巨物上路，以前一直不願意換掉他的大食貨 van，也是同一個原因。能坐得高高的，車箱裡的空間又寬，他說，那才爽﹗

下星期，再多租一次同樣的巨物，希望就能把整個家都送到古素去。

* 車行的職員說，其實我的駕駛執照，也容許我開這全長六米的貨車，所以不算太大。我聽著，完全呆了，心裡不停的想︰你在耍我嗎？？哈哈。。。

** 九時起床仍然是我們的大敵，足以毀掉我們往後的一整天。


後記︰最後跑了 360 公里，半道新增的傷痕也沒有，連油費與額外里數，結賬 163 歐。雖然實在不算貴，但下次，我一定會爭取善用每一寸空間的﹗ (最後話事權當然不在我，因為搬得最少的是我)

車窗外．一

於新屋忙過了一天後起程回格根流，肥仔一時走錯了路，錯過了公路的入口，就這樣，一遍又一遍金黃的田野，出現在我們眼前。

從黑壓壓的黑森林工業小鎮搬往除了農業只有農業的小村，實在有煥然一新的感覺。前路如何、我們如何、鄰居如何、房子如何，我暫時都不願多想，只想好好的在搬家的忙與亂之間，享受每一道明媚風光，讓自己先愛上這個地方，快樂起來，其他事情，就會好辦得多。

忙時

老友說搬家這個月就不要做飯了。隨便吃點什麼，有滿是即食餐的德意志超市，實在不難。但我，就是不情願。有時候真的太累或太沒心情做飯，隨便買包德意志雲吞回家作晚餐，吃罷總覺得好像沒吃一樣，吃慣了自家飯菜，無論多平凡，就是主觀的覺得比街外的好吃。

上星期覺得時間還可以，竟大膽的請朋友上來家裡吃飯。家裡被搬得七零八落，朋友不但沒有介意，還非常盡興 * 並回味無窮。知道這位夫婦朋友超級愛吃蝦，我們特地到法蘭西超市買了 2 公斤熟蝦和 400 多克超級大蝦回來 (我們下午二時到達，大蝦卻只剩十來隻，蝦皇肥仔當然再次提醒我說︰你看，真的被買光了﹗我就說要早點來嘛﹗)。最後一桌子的食物，只吃剩一點點，大家都飽得連湯也喝不下，朋友後來更問我要了蝦的食譜，說要自己試做。

除了請客的那一餐外，這個月，一切從簡。老火湯當然是例外，能煲的話我仍盡量的煲一點。忙過一天後要自己吃得不知所謂，只會讓自己變得更可憐。所以，除了像樣的晚餐，我的宵夜，又捲土重來了 (哈哈)。啤酒蝦、豬紅腸、甚至我少吃的薯片，都一一上場，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喝上一兩瓶，人，才能鬆弛下來，好好的睡一覺。還好體重又回落至 48 公斤，褲頭，又重新出現一點空間，可以讓自己在這忙亂期放任一下。

* 盡興，當然也因為肥仔選擇在人家到來時越過我的底線，先斬後奏的買下九百歐大電視，還要朋友幫忙抬到三樓的家中。我的臉，看到那部巨型電視那刻，完全管不了有客人在，變得墨一般黑，滿腦子只想醒他兩記耳光，還好能控制自己的破嘴，只命令他星期一要大清早拿回去退掉，便繼續派對，以免無辜的朋友受罪。朋友看著我們上演這場惡妻怒吼千億肥大少真人騷，都忍不住笑了好久好久。

超市偶遇

我怕到超市去，其實已有好一段時間了，因為我們去的超市，正正也是肥仔父母去的，所以每次，我們的車子駛進停車場時，我總會不自覺的環顧四周，確定他們的車子不在；在選好了要買的東西及看了看特價部後，不會像在法國超市那樣閒逛一會，以免時運低遇上他媽的。因為潛意識常擔心會見「鬼」，在超市的我，時不時會一眼關七，精神繃緊。

於是，遇到從來沒想過會遇到的人時，我完全呆住了，不知如何反應。

這個人，就是我們都很喜愛、直到現在仍久不久會提及的鍋醫生，最用心醫治肥仔的醫生。上次遇上他是什麼時候？我們其實都記不清了，好像已是好幾年前，肥仔還需要複診時。

在華施達的大型超市遇上鍋醫生，有點格格不入，因為那比較像個藍領居住的小城，所以我第一眼看到半張臉被鬍子蓋住的他，似曾相識的雙眼，卻又不能確定，回頭望了望肥仔，見他馬上高興的打起招呼來，我才確定那的確是可愛的鍋醫生﹗

鍋醫生上前跟我們握了握手，老實的說差點認不出我們，並指了指我的頭說︰您換了髮型哩﹗* 我，看著他，就只懂傻傻的笑著點頭，一幕幕往事在腦中閃過，舌頭突然打了結，好想再次感謝他當年對肥仔的不離不棄，但又不想再提起往事。問起肥仔的近況與服藥情況，肥仔都一一清楚報告︰多得那夥 M 字頭抗抑小丸子，讓他的精神回來了，從病發第一天起已服用的 O 字頭小丸，也不能不服，否則會睡不了；總的生活算是回復正常，現在只是受不了太大的壓力，自己努力踏單車減去了十五公斤。。。鍋醫生一直掛著笑容點頭耐心的聽著，像從心底裡替我們高興一樣，我忍不住補充了一句︰我們快要搬家了﹗聽到我們要搬到離格根流很遠的西邊去，因為租金較便宜，更因為要遠離肥仔煩人的父母，鍋醫生非常認同的說，這樣很好。

這幾天，有種感覺，就好像上天要不斷給我們一些訊息，告訴我們這一步走對了，所以搬屋的惱人細節都順利得有點難以置信，過程中遇到的人都真心替我們高興或盡力協助我們，實在希望這一個月能過得快一點，讓我們早點搬進新家去，重新開展兩口子的新生活。

* 那些年我找不到合適的理髮店，貴的太貴 (廿五六歐剪個髮，坐下來還有像二等顧客的感覺，實在沒有必要)，太便宜的又不敢試，於是留了史無前例的長髮。

終於......

好幾天都睡不好，但，開心的失眠，總比憂心的失眠好受。

相方簽訂的租約其實還未到手，但我們上週末已開始把家裡的細軟，一一入箱。荒野街的房東答應讓我們提早於八月底遷出，因為反正房子如無意外於九月底便會易手。得知我們不用賠償他兩個月的租金作提早遷出的補償，我們都鬆了一大口氣，也感恩我們的房東最終沒有讓我們失望。

嚴緊的新租約在管理公司的秘書小姐詮釋下，變得平易近人一點，雖然物業的保養費不包在雜費內，我們得另外支付，但一年最多只是二百歐 (租金的 6%)，我想，其他方面都如此理想，我們就即管試一試吧。

努力了幾天，總算裝滿了五大廿五小箱，牆上八成的佈置都消失了，書架都空無一物，家，突然變得有點空洞，但我們都沒有離愁，只有萬分的期待。上次搬家已是七年前，把肥仔單身之家的傢俱都搬到他父母的車房去暫存。因為肥仔當時首次病發，須留院三個月，搬家的事我幾乎獨力安排，不會開車、連哪裡找紙箱也不知道的我，最後只好僱用搬屋公司。這次，從張羅紙箱到裝箱，他都比我做得多及起勁，看著他邊吹口哨邊裝箱的背影，我，心頭終於鬆起來，二零一五，除了要好好愛自己及愛他外，也要學習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