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敍 - 蜜月密月

香港大清早六時，德意志凌晨十二時，起來想跟 Phil 通個話，但他卻已睡了，他累，我也累‥‥只好下班後再給他電話，就像過去幾天一樣。

好想再重温過去一個月一次，儘管我們都忙得 "倒瀉籮蟹" ，儘管我們都心煩氣燥，儘管 Phil 事事都要重新學著習慣。

Speedboat in Guilin

我們一世人唯一一次的 Honeymoon 並不太蜜，一開始便在 Phil 夢寐以求的桂林 (陽朔) 山水中吵起架來，我討厭桂林陽朔的旅遊過度開發與人山人海 (比旺角更甚) ，加上他對中國國情一竅不通 + 對遠足的熱愛下，我們在烈日當空塵土飛揚的陽朔縣裡步行了一個多少時，為了走進奇山當中森林深處，沒想到走錯路，眼尾連森林的影子都看不到，眼前卻發現自己身在一條沒有照明的行車 (大貨車) 隧道內。到他終於願意坐車到景點時，我卻堵氣不去問路，讓他跟當地人「雞同鴨講」了好一陣子，回來結論是︰他們連 bus station 都聽不懂﹗

我臉黑心裡卻覺得好笑，嘿嘿嘿，以後還敢不聽我的？

Serene village in Guilin

從陽朔月亮山走下來，我們糊里糊塗的在地圖上選定了幾個河邊的村子作目的地 (當地一般推介的所景點都人山人海得太恐怖了，簡直是未見山景先聞客聲) ，走了個多小時仍未有有趣發現，本打算折返，但在一位小賣店的老太太指引下，我們發現身處的破舊農村裡原來另有一條古村，大概是道光年間建的房子仍完好，雖然圍繞著村子的是好幾個旅遊熱點，但村子裡除了我們卻連半個遊客都沒有。那是陽朔地區少有讓我們驚喜的地方。

陽朔的 Minority Cafe & Cat

兩次跟 Phil 遊中國，兩次都離不開上咖啡店吃早餐，在國內一般來講，四十多五十元兩份早餐，仍算頗為浪費，上次跟他遊中國時我總是說他太浪費，甚至不跟他一起吃早餐的。但因為離開陽朔後 Phil 便要過完全沒有咖啡店的日子 (我們倒是帶了一大包咖啡、brown sugar 及 coffee mate，當然還有杯子與小匙，好比嬰兒的奶粉與奶瓶一樣，缺一不可)，所以那幾天我都是高高興興的跟他一起吃，不再去想太政治正確的問題。

後來一路上再沒有咖啡店，我以為吃慣 pancake 與煮雙蛋的他一定吃不慣桂林米粉，沒想到他半點問題也沒有，只是每天一起床便要喝一小時咖啡才能清醒的習慣始終未改。

Photographer on Bus

自從認識了我後，Phil 開始對攝影發生了興趣，我起初以為他只是三分鐘熱度，沒想到他是挺認真的。拿著比他還要老、他老爸用其第一份薪水買的老爺機，加上我送他作結婚禮物的新鏡頭，他一卷接一卷的拍，有時調好光圈快門後突然說︰噢﹗我還未拉膠卷﹗有時則按下快門後馬上說︰噢﹗我忘了調光圈﹗

我以為多半的照片都印不出來，但卻近乎奇蹟的全數成功沖印，效果還是出乎意料的好﹗

Muddy Road

離開桂林，本打算直接到貴州的凱里市 / 雷山縣去，沒料到桂林汽車站沒有直達的車，因為 Phil 不想再坐長途火車，更不願停在烏煙瘴氣的桂林市裡等第二天的火車，在別無他選之下，我們決定坐長途汽車，一站一站的去碰運氣︰因為從桂林沒進入貴州的車，我們只好先往最靠近貴州的縣城 -- 三江。從桂林到三江再轉往貴州的從江，一路上又下雨又修路又塌坊，路異常的難走，兩段路分兩天跑，每天四、五個小時的車程，同行的有一位來自瑞士的奧先生，他十多年前到過黟東南地區，會說簡單的普通話，大概因為對中國有概念，才懂跑到這些窮鄉僻壤來 :)

Moon Village, Ronjiang, Guizhou

因為到達三江後感覺不好，所以第二天清早便繼續趕路，直至到達貴州的榕江，我們才停了下來，很有馬不停蹄的味道吧？榕江為侗族聚居地，以榕江縣城為中心，地勢較平，有寬闊而清澈的河流連接著各村寨，從縣城到十多公里外的小村寨的大巴、三輪車班次密得出奇，方便程度可比美香港。明顯可見縣政府致力發展當地的旅遊業，但城中可見的只有三數個中外遊客 (包括我們)。在停留的一天兩夜裡，我們去了好幾個寨子，為走而走的走了不到五、六公里的路 (還算可以)，又逛了好幾回市場。建有讓遊客觀光的鼓樓、風雨橋的村子我們只去了一個，被當地婦女熱情的拉進屋內去"宰" (推銷聲稱價值幾百元一件的土布衣)，感覺非常不好，於是我們都選那些名字好聽卻沒有景點可言的寨子去逛。如一條叫月寨的村子，兩位正在學著刺繡的中年婦女請我們與他們一起坐，他們對 Phil 這個老外有興趣，於是我便當了他們的即時傳譯員，閒話家常了好一會。

With children in Ronjiang Town Market 在榕江的菜市場裡，小孩對老外非常感興趣。

Xijiang Thousand-house Mao Village

前後共趕了三天的路，終於到達了貴州的雷山縣，從雷山到西江千戶苗寨，又是修路原故，山路極不好走。大山深處的千戶苗寨，比我幾年前去的時改變了很多，那時進出村子的泥路換成了寬闊的石屎馬路，穿過村子的天然河道加上的護土牆與石屎欄杆，昔日的稻田變成了學校與汽車站，村裡泥造的小路都被改為地屎小路，方便城市來的遊客跑到山上去玩，原來為村民服務的小賣店都變成了為遊客服務的小型超市、餐廳與旅館，舊日靜靜的在家中以木製織布機織布的婦人與其機器都不見了，或許是去了其中一間旅館打工？

作為遊客，當然覺得這一切改變都很應該，但畢竟村子的味道慢慢的被改變了，或許在不久的將來它 (及裡頭的人) 會成為陽朔的翻版？

鎮遠 roofs

鎮遠 houses

在西江認識了幾個好玩的朋友，來自四圳的老潘聽我說 Phil 很想去看有飛簷的中國建築，便向我們極力推介貴州東北部的鎮遠古城 (離湖南的鳳凰不遠)。於是，本來打算在西江待一個晚上再從貴陽坐火車回家的計劃改變了，我們決定再碰碰運氣，儘管我們都已又累又病‥‥

當然，我們的運氣如常的不太好，經凱里到鎮遠後發現，鎮遠古城的美，與老潘的攝影技術有很大的關係。古城內的街道、樓房本應都是很「古」的，但我們所到之處不是正在裝修中便是散發著一陣刺鼻的新油漆味道。城中除了飛簷與門窗看上去較古外，一切都與一般中國城鎮一樣 (怪不得去的遊客比西江還要少﹗)。覺得留在城中沒什麼好逛，於是到步後的早上我們決定給 30 元一個人的門票去爬苗疆長城。原汁原味的苗疆長城我以前在湘西也有爬過，那時還是沒有門票的，心想鎮遠這個打算發展旅遊的城鎮，一定把城牆修得好好的，沒什麼好看，只是 Phil 想爬山，我又不願再跟他漫無目的的爬，才願意付幾十元的門票進去看看。喜出望外，長城雖不長，但起碼完全沒有修葺過，讓 Phil 跟我都爬得格外起勁‥‥從長城遠眺四方，不能不說鎮遠的確好山好水，儘管古城叫我們有點失望。

鎮遠 town

雖然在江西認識的三位朋友一再 "警告" 我們不要去鳳凰，雖然我們的確已累得想起家來，但理性告訴我們，既然已走了那麼遠，都快到鳳凰古城了，不去好像說不過去‥‥

於是，趕了大半天的路，換了三次車，領教了貴州小城小鎮公共交通的混亂，遇上了一位老實而熱愛毛主席、樣子卻卡通得叫我們回想起來仍發笑的 "cartoon head" (我本來是叫他 "potato head" 的，但 Phil 說人家老實，我這樣叫人未免太刻薄了，所以才用上他起的名字)，從九時多至六時，我們終於到達鳳凰古城了。

Tourism in Phoenix

用「面目全非」去形容鳳凰好像有點不洽當，因為古樓、邊城書店等等等等都仍在，但鳳凰的確變了，變得讓第二次去的我與第一次去的 Phil 都覺得有點可怕。古城裡的商店賣的不再是昔日的少數民族工藝品，取而代之的是與大里麗江陽朔無異的旅遊紀念品︰翻版幾米畫T-shirt、排山倒海的薑糖、皮革用品、潮流衣服與飾物等等等，但比大里麗江陽朔更甚的，是鳳凰古城裡賣的各種所謂苗家酒與野火會。走在古城的小街上，除了要忍受一間接一間的山珍海味餐館噴出的油煙外，更要防著隨時給人拉你的衫尾 --- 問你買不買什麼什麼、去不去晚上的野火會。最糟的是，晚上十時多十一時，當我們都正進入夢鄉時，有人在我們的房外拍打著門要進來﹗原來那是隔壁剛去過野火會、喝得醉醺醺的遊客，醉得認錯了房間，真是他媽的‥‥﹗

Scavenger in Phoenix 鳳凰的拾荒者

鳳凰唯一沒變的，是仍有很多人在古城內以拾荒為生，跟以前不同的是，以前拾荒的主要是苗族老人、女人，現在她們都成了小型的流動個體戶，販賣旅遊紀念品，取而代之的拾荒者卻是小孩、少年人‥‥為什麼會這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