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我最擔心的,當然是車子太久沒走長途,以致電池沒電開不動。好一個星期沒跑長途 (即半小時以上),一星期前從家裡到山腳的建材店去後,肥仔說車子的電池看來快耗盡了,要跑跑長途充充電。
我們其實都沒什麼地方需要去或想去,但我就乾脆叫肥仔先隨意開開,目的地由我再想想。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行人道上有位年輕母親,拉著滿滿的小購物車與兩大袋東西,最上面那袋因為太大太重,無論她如何擺放,東西都從小購物車上掉下來。她身旁跟著她的,是一位四、五歲的小女孩。我以為她是我們樓上的單親媽媽鄰居,於是我叫肥仔馬上掉頭,我們就先載她們倆回家去吧。
我們的車子往回駛用了三四分鐘吧,母女倆沒走上幾米,年輕的母親仍嘗試著把沈重的購物袋從濕漉漉的行人道上抱起並重新安放回早已超載的小購物車上。我們看到那原來並非我們的鄰居,猶疑了一下,但看到頭髮已半濕的小人兒,我說,不如送她們一把傘吧。於是,我們停下了車子,我把傘送到小女孩的手上,小女孩看了看媽媽,見媽媽以德語道謝,才敢接過我已替她打開了的傘,滴著水的小臉露出了一絲微笑,再清晰的跟我說了聲 Danke schön!
正當我再次跳回車裡,準備繼續上路時,一陣風把孩子手上的傘吹翻了,年輕的母親著女兒繼續走,看著孩子乖乖的拿著吹翻了的傘繼續前行,我看了看肥仔,問,不如就載她們一程吧?肥仔猶疑了半秒,才答應,我便馬上跳下車,上前問她們要不要坐順風車。因為我們反正沒有目的地,於是也沒多想順不順路的問題。年輕的母親趕快回了一聲:「康勤。」(離我們不到十分鐘的小村) 我連沒問題也忘了說,便著她們倆上車去。
把快濕透的母女倆和東西都安頓好了*,肥仔便馬上以德語問:你們是從哪來的?「阿爾巴尼亞。」年輕的母親答道。大概因為聽到我們說英語,她也問肥仔:「你們是哪裡人?」肥仔當然馬上說他是愛爾蘭與蠻族的結精,聽到這裡,年輕的母親便輕輕的以蠻族語說了句什麼,之後,全程他們三人你一句我一句,我,就只能等肥仔有的沒的為我翻譯。
據這位年輕母親說,她是帶著三個孩子逃到德國來的,逃的並非戰火,而是「對她不好的」丈夫。到德國只五個月,政府已書面通知她難民申請失敗。她仍沒有簽署被遣返的同意書,因為她跟孩子實際上已無家可歸,若被送回她的原居地,她的丈夫,必定不會放過她。**
與年輕母親道別後,肥仔沈默了好一陣子。我於是輕輕的說,德國政府如此有效率要求她與孩子回到原居地,你應該高興才是啊。他,當然一點也不高興。他自難民潮爆發後,都一貫反對政府不設上限的去接收難民,更對接收那麼多男性回教難民感到極其反感,害怕有一天歐洲會被回教文化吞噬。就這個議題,我們在過去數月不知激烈的討論並不歡而散過多少遍。
我總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有自己的苦衷,他作為經濟移民的第二代,實在該想想自己母親當初從南歐上北歐再跟丈夫一起從北歐到西歐來的由衷與他自身作為移民第二代的成長經歷。他,卻站在很多德國人的角度,只覺得東歐來的大都是為了德國的福利,北非來的很多都只會讓德國的罪案率上升,而中東為逃避戰火而來的,他們大可以在希臘與意大利落腳。直至他聽過那位年輕母親的故事,逗過那位可愛的小女孩笑,他才開始明白,千辛萬苦到德國來的人,原來也可能有他們的故事,而有些人,如這個小家庭,實在該得到德國的庇護 (他自己說的)。
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世上的家暴受害者多如繁星,一個國家再富強也沒可能接收其他國家的家暴受害者;政治庇護,是西方民主國家信奉的政治道德所衍生出來的政策,為的,是讓被極權國家迫害的人民能得到人的基本自由與權利。
對於無家可歸的年輕母親,我跟肥仔說,德國實在無能為力,我們,也只能祝她好運。
* 平日開車都不帶後座的我們,這陣子剛巧把後座帶上,更有兒童汽車座位,皆因朋友特地帶母親及小女兒來我們這邊看雪,之後肥仔懶得把後座拆去,我問他時他解釋道:「我們開車去瑞典的話有後座會比較安全啊。」我只能反問他:「我們什麼時候要去瑞典呢?????」懶人真的會找借口!
** 後來在網上看了看資料,原來阿爾巴尼亞的家暴情況甚為嚴重,但公民社會及政府對這群出走的婦女的支援卻少之有少。
呢位年輕母親,又確實唔係難民喎,係家庭問題,被強制遣返,係遲早嘅事。。。
ReplyDelete難民問題呢,我只支持有上限咁收留真難民,仲應該加快強制遣返唔合資格嘅申請
我都係咁同肥仔講,但佢係半個巴爾幹半島人,見到同聲同氣又年青又美麗又可憐的單親媽媽,惻隱之心起,想幫人,但又唔明白庇護政策裡難民的定義,以為係有難的就要幫(佢有時都幾無 common sense 架),咁幫,當然該先幫膚色、宗教與文化背景較相近的人種....所以咪覺得該幫單親靚媽而唔係敘利亞難民囉。(同佢講難民議題,真係講到好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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