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藥新嘗試

七十八個星期的有薪病假還有不到兩個月便要結束，之後生活從何而來仍未有著落，擔心了整整一年的我，到末日臨門前的這陣子竟開始學著放鬆，或許是因為明白再擔心也沒用，又可能因為知道他比柴米油鹽更為重要，還是因為放下心頭大石拔掉四隻智慧齒，壓力因而減少？

我搞不懂，或許什麼也有一點吧。
一星期前開始換新藥的 Phil ，精神好像一點點的好起來。睡眠時間不再長得可怕，早起也不再需要幾番掙扎了，晚上在大光燈下閱讀也不再需要放大鏡了。病前最愛早起與晚讀的 Phil ，在狐醫生接納他的建議讓他換藥後，不停說希望新藥能怎樣怎樣怎樣，簡直非滿懷希望所能形容。我在他不停說了三天後打沈了他，說別忘記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道理。

從舊藥換至新藥，需時約三、四個星期，按醫生指示逐步減少舊藥並增加新藥的劑量。新藥效果一日未明，我一日也不能完全放心。也正因為這樣，雖然夏季還剩最後一點炎熱，雖然巴士終於修好了，我們最後仍決定放棄他的夏日旅行夢想，怕若在旅途上出了什麼事，不會開車的我會不知如何是好。

他換新藥我也來個新態度新嘗試，因為明白定居德意志已是無可奈何卻不能不面對的定案，這陣子除了跟德語糾纏之外，我不斷的想不斷的尋本地的出路， Phil 說若真的找不到教英語的工作，我該什麼也試試，哪怕是廚房或清潔工作。我不情願的致電查詢，聽到電話不通或人家說已請了人或我沒經驗不合他們，我總是高興的掛線，那種如釋重負卻又慚愧內疚的感覺，好難受。蘭西說接受不了就是接受不了，有些底線是破不得的，聽得我好像終於有人明白自己了。或許有些心理障礙要清清楚楚擺出來讓自己讓人看，才能放開。吐出了，重新審視自己的慚愧與內疚，重新整理雜亂的思緒與無謂的壓力，人好像看清了點什麼，從新注入希望，雖然未至於滿懷。

馬死落地行，我得明白自己在這個普羅大眾也從事 400 歐「迷你工作」的富強國度，連說話也未學好的我其實並無任何選擇。我總告訴自己我還有一點時間，但同時又不斷提醒自己時日無多，早開始找總比遲好，萬一 Phil 真的無法再工作。

碰巧在拆線當天遇上一份大城免費報章，逢星期五出版，裡頭有不少招聘廣告，種類比我們小鎮免費報裡多得多。於是我(終於)在星期一拋出我的首兩封德語求職信，斷斷續續的用了兩天起草，之後由 Phil 修改修改再修改。機會有多大？其實明知石沈大海，但在起草與投寄當下我又禁不住的滿懷希望，投進郵箱後卻又得安慰自己，是浮是沈，起碼我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