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自遠方來

又有朋自遠方來，好累，但好開心好開心，說個吃個不停口。

十年前我還能趕上朋友的旅遊效率，今時今日真的不成了，第一天在外玩了十多小時，第二天玩十小時，還有幾天的鍛鍊，過後讓我回回氣再寫﹗

Tomato Diary

讓你們入土，給你們水份，望你們快高長大。誰長得高長得大，我再給你們分個獨立居吧。努力﹗

But he's a man.

今天 Phil 爸來訪，在我心情稍微回升之後。換錯輪胎的氣早已消了，但真的沒心情 entertain 這位慈父，於是我沈默不語，專心為他做煙。

煙做好了，我說我餓，去煮個飯吃，他跟在後頭進了廚房，問︰你在生我的氣嗎？

一向直腸直肚喜怒皆形於色的我，說了一句︰是啊，是有點的，但我們的責任更大，始終車子是 Phil 的，若他一早著緊一點或許還補救得來。

之後我終於把先前沒有作的解釋作了︰三十多歲人若連自己開的車子也照顧不了，還有什麼能處理得來？

Phil 爸沒說什麼，只表示了他並不同意。

既然話已說白了，再難聽我也不怕多說一句，請求他老人家以後讓 Phil 自己照顧自己的事，不要再這樣幫他了，雖說是要讓他省點時間去逛跳蚤市場，但事情要分輕重，自己的車子未修好哪該去玩？ Phil 爸聽後沈默了好一會，最後說︰但 Phil 總希望聽聽我的建議。

顯然，老人仍不明白我的意思。好，也就再解釋兩句吧︰他需要機會學習照顧自己的事情，若他當初去了香港，難道就要天天打電話回德意志問父母意見嗎？

"But I'm a father!" 竟然是七十多歲老人激動的回應，聽了我不覺得感動，反而有點噁心，但既然球已發了，我不能不接下去，於是我說了最後一個理由︰But he's a man. Let him be a man.

我這樣說有什麼用？其實自己也知一點用也沒有，但我的腸子肚子就是直，有什麼法子？

以前我聽著這位慈父說故事總會發問︰為什麼你女兒自家失火，最後竟由你一手清理？她自己幹什麼？為什麼要給英國的她寄蛋糕？ (若不是親眼看到還以為是笑話﹗) 為什麼不一口拒絕替她洗內褲？。。。聽到他的慈父邏輯，再想想他現在的生活，我覺得自己又看清了一點，以後不用再問那大堆為什麼了。或許也就是同樣的邏輯︰他要當一個丈夫，所以最後才會令老妻如此放肆連他也不放在眼內？始終老妻獨腳是跳不成探戈的。可惜的是他的邏輯沒引領他去想， Phil 將來可能也會成為一位父親，到時候難道要他挖開墳墓找老父幫忙？

慶幸的是， Phil 從不因為我的臭脾氣而讓步，雖然他從不跟我吵，但不該道歉的他從不為求和解而屈膝，這也讓我漸漸的收斂與反省。而獨立，他還算可以的，凡事還算喜歡親力親為，只是總貪方便接受父母自告奮勇的「義舉」，又或是愛慢條斯理的不到最後關頭也不把事情處理。這次的事終於讓我受不了，或許這是好的，要不然我的話也不會說得那麼白。

以後若有機會當母親的話，要好好記著前人的教訓，愛子就該給他機會學習頂天立地、兩腳站穩走自己的路。

Tomato diary

一星期多前在老蕃茄裡發現長有小葉子的幼苗，於是放到碟子裡以水試種，幼苗每天都在快高長大，就連兩星期前放到泥土裡由它自生自滅的大肉茄種子，今天發現它終於從乾巴巴的泥土裡冒出蚊型幼苗，以後要記得多給它灌水﹗可惜的是從老家帶來的芥蘭種子不爭氣，發不出芽，大概因為已過期太久？

另外我還在種 Phil 最不愛吃的蔥，這個勝在收成快﹗

種茄不一定得茄，但無論如何也試試吧﹗

野火燒不盡

感謝 Grace的分享，雖然那個 YouTube 的影片被刪除了，發佈者的帳戶也暫時被取消了。
這個檔案，讓我想起二十年前電視報章裡看到的京城遍地紅畫面，想起大學時代讀過的哈維爾 The Power of the Powerless ，想起高耀潔，想起 Touraine 那本我始終沒有讀畢的 Return of the Actor，想起國家的階下囚趙總的錄音帶，也想起大學時代那幾位雖被嚴重洗腦卻平易近人的內地同窗‥‥


Orwell 的 1984 一點也不假。遠在黑森林的我今年沒能跑到維多利亞園高舉燭光，你若計劃前去的話，請代表我。

而立之年

三十而立，我跟 Phil 都早已是而立之年，前陣子有一天我突然悟出，那個「立」，大概是確立自我認知的意思，知道自己是誰、自己所走的路、自己的強弱長短，不單是立業或獨立那麼簡單。沒根沒據，但自覺我的三十而立該是如此「立」，心裡莫名的有丁點兒興奮，告訴自己起碼我知自己是阿水，也知道自己在走著怎麼樣的路。

我在母親口裡是溫室中成長生在福中不知福的孩子，父母為著一家十一口的生計，在我出生後把我連同其他三兄姐送到祖母的家裡，後來從幼稚園起直到中三的十一年都讓我與孿生姐在非親非故的家庭中過著「好食好住」的半寄宿生活，因此無論情感上生活上或是成長路上，父母從來都不是我依賴傾訴與模仿的對象。在別人的家裡作為別人的孩子，我學會(假裝)聽話、勤奮用功、主動幫忙做人家的家務、學著人家如何炒菜洗衣、旁聽人家如何對子女的成長與學業循循善誘、聽著人家如何說自己家裡的是是非非。。。

可能因為這樣的背景，我看上去非常獨立懂事，凡事都獨力而為，因為我不懂求助也覺得無助可求。 Phil 的家裡卻非常不同，事無大小自小都有父母照料，初相識時三十二歲的他廚藝就只限於煎蛋，回父母家吃飯從來都不用幫忙煮飯洗碗收拾，我這個還未入門算是客人的女朋友，卻總是老毛病復發似的大家一吃完飯我便自動自覺收拾餐具到廚房裡去清洗。三年下來，我真的開始看不過去。

雖然我已在他父母家絕跡，但他父母為他及他姐做的大大小小，不貼身的我可以一笑至知，貼身的不是讓我暴跳如雷便是可笑得讓我無言以對。這陣子我腦裡一有空間便在想父母該如何當、父母該什麼時候放手讓孩子獨立的問題，但卻是理論多於一切。若將來我四十歲的女兒跟我說︰媽，你替我洗了這堆內褲吧﹗這一刻的我想我必然會叫她滾蛋，若我三十歲的兒子跟我說︰媽，我星期六放假想去逛街，你替我去修車吧﹗我想我必然會叫他乾脆把車賣掉算了。這些都不是假設，「慶幸」的是後例的建議是由 Phil 老媽而非 Phil 本人提出。

前陣子 Phil 父母自告奮勇替 Phil 去修車，說讓他週末回家可以去玩，結果該修的沒修好，剛買了一年多的全天候輪胎卻給德意志所謂「專業」汽車維修公司錯誤換掉了，修理員當初建議換的舊輪胎卻原封不動，最後由對汽車一無所知的我開玩笑的走去「視察」我們的新輪胎時才發現，但輪胎是兩星期前換的，維修公司當然死不肯認錯也妄想要人家賠償，花掉戶口三分一的儲蓄，不該修的都修了，該修的卻沒修，換來一肚子的氣，我不斷的想當初，當初若我們自己親力親為，大概會馬上發現問題，但當然有早知無乞依，我只是希望我們都從錯誤中學習， Phil 在未到四十之年能學會自立自知，明白獨立的重要與可貴，不要事事大安旨意的讓父母替他辦。

而昨天， Phil 爸聽到我們最終決定修車事情重新由 Phil 接手後不斷抗議， Phil 說那是我的主意，我則選擇簡單的重申自己的立場，不作任何解釋。我想自己是心灰了，或許算是看清了，或是太累了，又或許是三合一的感覺不良好。

這兩天不時想起 Lousy Ma 教兩個幾歲囡囡做飯，做父母看似如此簡單，但其實任重而道遠﹗

深海的鬼

Phil 最新的大作，上星期帶回家裡，他在還沒畫好前已一直告訴我這將會是他非常滿意的大製作，有上次日月星晨圖的經驗，這次的畫帶回家我雖然看了覺得有點害怕，但照樣在家當眼處掛起，口中當然只有讚沒有多少真心評價了。

怕，當然因深海怪獸而起。我問為什麼偏偏要畫怪獸而不畫別的魚呀龜呀 SpongeBob 呀等東西進海裡呢？ 他說他不過一心想畫中世紀時人們想像的深海怪獸，也因為找不到其他可以放到海裡的樣板畫云云。畫在手裡總嚐試解讀的我，看不到什麼中世紀，只看到他的大船表面上在汪洋晴空中破浪前行，內心深處卻仍有鬼。。。

那隻鬼，終於在三天前出來了，因為 Phil 那不知所謂的老母糊言亂語，把 Phil 姐說的那句「我的弟弟已死」轉告了他，本來開開心心回家渡週末的 Phil 從星期日放下電話那刻便開始沈重、害怕，怕自己的靈性真的已死‥‥視姐如神的 Phil 對她說的話一直也非常重視，口不擇言的老母竟連這無謂的話也要讓 Phil 知道，知道了又有什麼意思？

失常人的行為在正常人腦裡轉來轉出也無法轉出個所以然，最後我只能不斷心黑的問老天你何時才肯把她收回？從醫院回到家裡，一見到 Belly Bell 便嘩啦的大哭了一場。。。

2008 請你不要再回來，這次我大概支持不住的了。。。

(補︰今天醫生說，希望他不要再接近他媽，要不然他永遠不會好起來、永遠不能正常的工作，讓我想起十九歲那年一位社工在個多小時的詳談後跟我說︰若我是你，我會把那段關係當粉筆字抺掉。我用了六年時間，才能說服自己把那當成粉筆字抺掉。雖然 Phil 的老媽比我的難頂百倍，但 Phil 卻沒有我狠，他總希望一家人能和和氣氣在一起。)

後記︰星期四，公眾假期，Phil 下午從醫院跑了回家陪我，問他昨夜睡得好嗎？他少了前三天那份沈重的內心掙扎，回復平日的歡容說︰睡得很好啊，因為昨天晚上我感受到聖靈的降臨。再追問了兩句，雖然凡人如我不知道聖靈感動該從何想像起，但算是確定他暫時不再害怕不用掙扎了，可以舒一口氣，但我仍默默的希望，有一天他能在平平凡凡的生活裡得到簡簡單單的快樂，他的心他的病不再渴望像他老姐那樣成為什麼所謂的苦行僧什麼所謂的聖人。。。

Sing, sing a song.

這兩天風平浪靜的獨個兒在家幹著稿子，嘴邊總掛著幾句老歌詞，老，其實不過八十年代吧，小學時期聽過唱過的香港流行曲，歌詞當時連一知半解也說不上，廿多年後人在德意志想懷舊唱一下，幸好有互聯網這個大水塘。

在音樂方面我跟 Phil 可說完全相反，Phil 能自彈自唱，一有好音樂他便會如魚得水，對於壞音樂他沒有半點容忍，會罵收音機、甚至為一首歌而換台，關不掉的 (如中國大陸長途火車/汽車上播的極品音樂) 會不斷發牢騷直至音樂被關掉為止。自小跟爸爸一起聽音樂，他的音樂世界在我而言比大西洋還要大，從古典到 death metal，從老到新，他什麼也聽什麼也喜愛，少年時代更留著長長頭髮彈著電子結他扮 rock star 。

我對音樂的容忍度雖然極高，但自覺極缺音樂感，小時候什麼鋼琴口琴都上不到三堂便走人，中學時代極慶幸自己的雙腿爭氣跑得快跑得遠，讓我逃出學校一人一樂器政策。喜歡聽卻不會彈不會唱 (因為總記不住歌詞﹗)，所以我嘴邊掛著的都是寥寥幾首肢離破碎得可憐的老歌，悶蛋的重複又重複，卻自得其樂；英文歌聽過/會唱的就只有最大路曾在香港熱播的那麼一點點，因此以往 Phil 久不久便會驚訝的問︰你怎麼連這首也沒聽過？我總是不羞不怯大條道理的說沒聽過又怎樣？我是華語世界來的嘛﹗你也沒聽過 Andy Lau 啦﹗德意志的電台可以整天源源不絕的只播歌不說話，這個的確比老家的好。

這兩天從腦裡出土的一大埋老歌清唱至口水乾，才記住了一段副歌，Phil 星期三下午從醫院跑回來跟我相聚片刻，我在他耳邊慢慢的唱了那一小段，沒想到他一句一句的跟著唱，近似度竟有八九成︰每 yuck 個猛上 鵝將會遠望 無涯星巷 點點星光‥‥

才教他唱了兩遍，他便徐徐的以口哨吹奏起那旋律來﹗我的天啊~~~

Snow Fungus Soup

自從 Phil 入醫後，我們週未相聚吃總是個重要的環節。

在吃方面其實 Phil 是個挺隨便的人，什麼也願意一試，再難吃的一般(在我哄騙下)也會給點面子吃下一碟半碟；而我，心情不好或悶得太厲害時會索性忘記吃這回事，極餓了會傻傻的以為自己怎麼又睏起來，離譜得可笑。

每次 Phil 從醫院回家渡週末，我都會預先想好兩天吃什麼，因為獨居生活悠閒又少有趕稿子的壓力，煮食開始變成一種享受，人也煮得比較用心，希望能讓他在家吃好點。雖然煮法仍一切從簡，菜色也不時重覆，但吃出來味道都挺合意，水準也直線回升，感覺漸漸回到婚前的水平，所以雖然 Phil 覺得醫院的伙食很不錯，但還是覺得回家好﹗

我肉少茄多的 Spaghetti Bolognese，spaghetti 跟醬料一鍋過煮，因為不想多洗一個鍋，Phil 在旁呱呱的叫不是這樣煮的呀，我一句條條大路通羅馬請他吃過不喜歡再呱，上桌後他大口大口吃著不再說話，我問羅馬好不好吃？嘻嘻嘻，不錯不錯，但我敢肯定下次他又會忘了有幾條大路通羅馬。

朋友從香港給我帶來的雪耳，我還是第一次自己動手煮。網上找到的食譜都是要中藥材料的，而我家冰箱卻只有一般鬼佬蔬菜，於是決定隨便來個雪耳紅蘿蔔玉米雞湯﹗以電爐的小火煮了一小時多，雖然沒有明火的香，但久旱逢甘露，興奮得邊喝邊四處跟朋友張揚︰我煲老火湯啊﹗真的很好喝啊﹗

這次是試驗版，估計 Phil 能接受這味道，這個週末可以再接再厲。若超市有新鮮無花果的話，更可以來個試驗版續集﹗

Let's fly!

Phil's masterpiece --- our first aeroplane!

I'm very proud of you, my man!

千變．萬化

過去一星期，在發現 P 媽的可恥與 P 爸的可悲後，我用了差不多兩天去調節自己的心情，我以為自己想通了看清了不再為這樣的家庭而氣就是，沒想到星期五這個難念的家庭又上演另一幕鬧劇，還動用了救護車、警察與飛機﹗

或許我錯怪了老天，若沒有早前發生讓我怒火中燒的可恥一幕，或許面對星期五我剛睡醒便要處理的鬧劇，我不會如此冷、靜。

媽媽罵人姐姐打人弟弟救人爸爸如常的不是人，才不過四口子的家，大概把前十世的恩仇帶到今生，才能上演如此精彩的一幕又一幕。我這個早已退出來隔岸觀火的香江女子，突然又被 Phil 拉回戰局裡，要我跟他一起扮演救援角色，替他姐姐上網找機票馬上返回英倫。直覺告訴我這不是潛便是逃，不能為也不該為之，於是怒火早盡的我以我的香江思維與價值跟十萬火急從醫院趕回來的 Phil 說了好久好久的道理，起初其實我沒信心說服他甚至阻止他，但我的不以為然與慢條斯理讓大孩子乖乖的坐著聽我，最後他更問︰那我該怎樣做？總算我的心思、口水與時間沒有白費。

人生的千變萬化，猶如天氣，前一分鐘明明陽光明媚，後一分鐘卻只見從天而降的冰雹，遠山消失得無影無踪。 Phil 老爸的一生可算走過暴雨嬌陽，最後卻失去了一切，包括自己；Phil 姐走過怎麼樣的天氣才走到現今這地步，於所有人都是個迷； Phil 一路走來算是經歷最平凡人也最單純的一個，卻也(離奇的)患上精神分裂；我走過的，自己仍在消化中。無論以後的劇情會如何發展，我只希望自己能少幾分火氣多抽離以第三者的角度去看去處理。


(後記︰風雨過後的星期天，五月十日，三年前的今天，從香港跑到北京的我在古老長城上與 Phil 相遇，三年後的今天，我因為趕稿子未能跟他去爬山，他抱著自己的大肚腩跟 Belly Bell 的小肚腩一起坐在我的小書桌對面，伴我趕稿子。我沒告訴他，我們已相識整整三年了，只是做了他愛吃的冬菇雲耳煮雞，還教他用筷子吃雞。)

你你你你與你們

從瑞典飛來的童心，由芳芳主筆，有芳芳、Belly Bell 還有 Phil ﹗一個個的對著我笑﹗

悠悠主筆的童真，熱鬧溢滿版面，還有 Belly Bell 至愛的 carrot (真細心﹗)，青青的草地與又大又亮的太陽，看得我們仨的心都暖了。

氣過一夜後收到瑞典寄來的畫本真的感動得好想哭，新舊朋友這一年來寄來送來的大包小包，就算只是一張卡一句留言也好，一直也提醒我人間還是有情，現在我獨居卻並非一個人，在這個國度裡舉目無親但還有 MSN 與我的網誌，你帶來的 cream soda 讓我喝了定驚，你送來的皮蛋叫我再吃到港味，你們送來的面霜叫我堅強忍著不要落淚哭醜了自己也浪費了面霜，你寄來的湯包、你們的乾貨、你們的飲料、你的上海拉麵還有你們的丁丁與醬料等等等等，簡直就是我的慰藉‥‥沒有這麼多的你你你你與你們，我的日子會難過很多，二十萬分感謝你們﹗

舉目無親

今天晚上 Phil 爸來訪時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走漏口風，讓我心情差得整夜不斷深呼吸為自己降火，有 Phil 在的話我可以哇哇哇的在他面前抗議要他處理，只有自己在只有自己知的就只可以邊深呼吸降火邊想對策，我不願意為一個無恥的母親與一點點的錢燃燒自己的心力與時間，也不想 Phil 為難，那太無聊了，但我又不願啞忍與縱容‥‥為何我要面對這一切？老天你要耍我還是要我學點什麼？

明天我要關掉門鈴、拔掉電話，什麼人也不見，因為我怕自己會破口小人老媽。
家，我家的白牆這兩天終於多了一點顏色，這是我和諧卻冷清的家、我的唯一避風港，在這個舉目無親的國度。

第一次剪髮

微不足道的事，但仍想記下，為怕日後好日子過慣了，自己會像 Phil 老媽一樣忘故，忘記大家一起走過的甘苦點滴。

第一次替 Phil 剪髮，是剛剛過去的星期天。早上起來在電視前 Phil 語帶鄭重的問我，我會介意他花十二歐到理髮店去剪髮嗎？聽了其實心裡有點不舒服，區區十二歐，其實他可以乾脆告訴我他會去理髮店，不用徵求我的同意。但他卻問了，我微笑著對他說︰傻瓜，你就去嘛﹗為什麼這樣也要問我？

雖然得到我的同意，但經過再三思量後，他卻說︰還是自己來吧，可以省下十二歐﹗雖然這幾年來他都是自己理髮的，但我聽了心裡還是莫明的酸起來，腦裡浮起一個問題︰我的東方節儉價值強加於他身上，會令他活得不快樂嗎？

節儉這項美德，無論境況好壞，也是我這些年來一直堅守的。移居德意志後，因為收入減少與前路茫茫，節儉更成了我們至高無上的持家之道，我也一直希望習慣不看價錢牌的 Phil 能耳濡目染，但自那次因六七歐一公斤的火雞肉與他的一句話而鬧得極不愉快後，我一直暗自反思，我對自己對人是否都節儉得太太太嚴格呢？

直到我聽到他的問題與三思後的結論，又想到婚前病前無憂無慮的他，我開始說服他 (也說服自己) 說︰沒關係嘛，應用得用。

但 Phil 已下的決定，誰也改不了。於是星期天的下午，幾小時的綠野仙蹤後，我便戰戰兢兢的拿起他的理髮器，第一次替我的男人理髮﹗

起初看著頭髮落下，真的心驚膽跳，因為他不喜愛簡單易剪的陸軍髮型，要我替他剪特定的髮型，聽著他指示我該這樣那樣剪，心裡想著一失足成千古恨，於是每剪一下我臉上的驚懼狀便升一級，嚇得他﹗最後剪出來的他說很滿意，回到醫院裡所有朋友都讚不絕口﹗哈﹗

而關於我堅守的美德，昨天收到修車的帳單後，雖然痛得入心入肺，但起碼我可以重新肯定，節儉是對的。

初夏．森林

Phil 回到家裡的週末自己總是開朗點，但這個晚上卻心煩得睡不了，或許是自己小題大作？又或是杞人憂天？或是庸人自擾？但心裡的種種就是放不下，道理也不知該從何跟自己說起，想跟枕邊的 Phil 說但又暗自害怕自己會在有意無意間變成狂吹枕邊風的「壞女人」，於是只好見步行步，向好的方面想，叫自己暫時不要把煩惱當成一回事。

向好的想，就要想到初夏，想到週末跟 Phil 一起的時光。

已好一陣子沒進我家後山的森林，這次再進去，樹木少了一點，陽光卻因此灑滿幽靜的小徑。

搬到荒野街大半年，在後山森林裡我們一向走熟悉的路，這次我卻堅持要 Phil 跟我開闢新路線，未開步他便說那邊沒路的會白走的，結果柳暗花明爬過泥濘馬蹄小徑與青蔥山野後又回到熟悉的大道上。

被砍下來的大樹，我總會先用眼睛細心檢查是否有蟲是否有刺才敢用指尖摸摸，Phil 卻一屁股便坐了下去讓我拍照，城市長大的我走進大自然，到現在仍會讓 Phil 笑掉大牙。

一走進森林我便成了問題少女，蘋果花香不香？上星期這個簡單的問題，問得 Phil 跟 Phil爸啞口無言，於是我一鼻子埋進花心裡，嘩，幽幽清香，卻與蘋果味完全無關，轉身問兩位男士，有聽聞過蘋果花香水嗎？女人與 shopping，可以如此隨時隨地。

漫山遍野的蒲公英，德文把黃花叫作 Löwenzahn ，字面直譯就是獅子牙，成毛球後一般叫作 Pusteblume ，直譯就是吹的花，我對大自然的知識有限得可笑，只知道那「毛球」就是蒲公英，一路上觀察得出的結論是毛球應該是從黃花變的，跟 Phil 分享觀察結果，卻給他否定了，不服氣的我一路上不停找證據，甚至支解不同成長階段的小黃花作證明，兩小時後固執的 Phil 終於被我說服了﹗回家再上網查證，沒錯啊，Löwenzahn = Pusteblume，我則等同聰明的屎。

來吹吹小毛球吧﹗
盡責的 Phil 被我吹得一頭毛仍寸步不離的替我拍照，哈哈哈，明天再來一次吧﹗

小板凳

從 Mainz 南下回家那天順道去了醫院一趟，帶著 Peter & Belly Bell，還有行李箱，要給 Phil 一個驚喜。沒想到他也準備了驚喜給我們﹗
實在太喜歡他親手造的東西，從用了兩年才完成的第一件傢俱---兩米長的電視櫃，到剛完成的小板凳，都愛不釋手。

小板凳用了一星期時間完成，上星期聽他說量度尺寸時眼睛難以對焦，那是他發病以後一直存在的問題，他帶點氣餒的說可能當不成木匠了。那是他發病前的夢想職業，雖然他對木匠的實際工作一無所知也無從入手，雖然他的病把他以往的夢想與熱情都一一帶走。我像逗孩子的說現在只要好玩就夠了，不用那麼早想職業不職業的問題。

這個星期，他不但完成了在長石溪的第一件木頭大作，更自豪的說木工治療師的報告說他的手工很仔細，護士們看到他的小板凳也讚不絕口﹗

小板凳現歸 Peter & Belly Bell 所有，算是 Phil 為牠們倆造的第一件傢俱。

Spring on our door